“耿同志离开前说,他没职责养你和别人的私生子”女军官一愣:什么?
……
1980年秋,南部战区的战机研究基地里,已有了丝丝凉意。耿景州背着军绿色工作包,步伐沉稳地踏出大门。刚一抬头,就瞧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。
车旁,立着个身着天蓝色空军制服的女性。她身形纤瘦,身姿挺拔,脸上神情淡漠,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。此人正是耿景州新婚不久的妻子程欣,也是南部战区最年轻的女空军上尉。
两人的视线刚一交汇,空气中仿佛有一瞬的凝滞。程欣迈着干脆利落的步子,径直朝耿景州走来,张口就问:“你交调职申请了吗?”
耿景州望着她那年轻而姣好的面容,前世那荒废蹉跎的一生,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闪过。上辈子,婚后没多久,为了所谓更好地照料家庭,他鬼使神差地向研究基地提交了调职报告。放弃了战机核心设计的工作,转到了轻松的文职岗位。这一步错,往后的路就全偏了。此后,他的生活就彻底被困在了以程欣为中心的“家”里。
强压下心底翻涌的痛楚,耿景州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背包带子,说道:“已经交了。”
其实,他交的是半个月后跟着核心团队调去西北参与秘密研究的申请。前世,他在电视新闻里看到震惊世界的隐身战机歼 - 20诞生时,无数个深夜都在被窝里后悔,后悔当年放弃了科研,放弃了自己的梦想。这一世重活一次,他暗暗发誓,绝不能再选错路。
程欣走上前,接过他手里的工作包,顺手帮他拉开吉普车门,问道:“走流程得多久?”
耿景州声音很轻,像是怕被风刮走:“半个月。”
程欣点点头,淡淡地说:“挺好,半个月后你就能轻松了。”
耿景州没吭声,心里想着:是啊,挺好,半个月后就能离开程欣了。
两人上了车,可车子并没有往家的方向开,而是驶向了陵园。今天是耿父的忌日。
很快,车在陵园停下。程欣手捧一束金黄的菊花,脚步庄重地走到耿父墓碑前,恭恭敬敬地把花放下,轻声说道:“老师,我陪景州来看您了,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。”
听见这话,耿景州眼眶瞬间就湿了,喉咙也跟着发紧。他父亲曾是空军司令,程欣是父亲的部下,也是父亲最得意的学生。
耿景州想起两人相识后,自己打心底里就喜欢上了这个英姿飒爽的年轻空军战士。后来父亲知道了他的心思,笑着对他说:“景州,程欣这姑娘不错,我帮你牵牵线。”
耿父临终前,虚弱地拉着程欣的手,声音颤抖地托付:“程欣,景州他妈妈走得早,我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景州,你要是能嫁给他,替我照顾他,我也能瞑目了。”
当时程欣沉默了很久。那时耿景州以为她是一时没反应过来,现在才明白,她的沉默,是在责任和真爱之间痛苦地纠结挣扎。
最终,程欣还是轻轻点了点头,答应嫁给他。
在这场看似水到渠成的婚姻里,耿景州一直满心以为程欣是真心实意爱着他的。直到前世七十岁,他重病卧床,冯亦可竟主动来到病床前,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,阴阳怪气地说:“姐夫,等你走了,程远这孩子终于能认回欣欣这个亲妈了!”
那一刻,耿景州只觉如遭雷击,心口处密密麻麻的疼意蔓延开来。他望着病房窗外,脑海中浮现出父亲的墓碑,在心里默默念叨:“爸,这次咱们都看走眼了。”
祭拜完从陵园回家的路上,车内气氛有些沉闷。耿景州深吸一口气,主动打破沉默:“程欣,当年跟我求婚,你后悔过吗?”
程欣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“川”字,满脸不耐烦:“后悔啥呀?有啥可后悔的。”
耿景州认真地凝视着她,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:“后悔为了所谓的责任,放弃了你真正爱的人。”
话音刚落,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,仿佛也在呼应着这紧张的气氛,随后才重新平稳地回到正道上。程欣脸色瞬间阴沉下来,没好气地说:“我真搞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。”
耿景州只是轻轻笑了笑,没有再多说一个字。两人一路沉默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回到军属大院,耿景州一推开家门,就看到程母正热情地拉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男人。那男人面容英俊,可不正是冯亦可!紧接着,就听见程母兴高采烈的声音:“景州啊,我给你介绍下,这是程欣的表弟亦可。他老家发洪水,房子都被冲没了,来投奔咱们。”
耿景州身体瞬间僵住,像一尊雕塑般定在原地,下意识地看向程欣。只见平日里冷静沉稳的程欣,此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,眼神中满是痴迷,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冯亦可一个人。耿景州只觉心脏猛地一抽痛,如被重锤狠狠击中。
这时,突然感觉腿被人紧紧抱住了。他低头一看,是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,那孩子眼睛亮晶晶的,开心地喊着:“表姑父,你真帅。”
冯亦可立刻快步走过来,脸上堆满了笑容:“姐夫,这是我儿子程远,他平时很少对人这么热情呢。”
耿景州愣了一下,故意加重语气重复道:“跟我老婆一个姓,叫程远,姓程。”
冯亦可眼神闪躲,慌忙解释:“他妈妈和欣欣是同村的,所以孩子姓程。”那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,越说越小声。
前世的耿景州,被程远可爱的模样迷了眼,根本没留意冯亦可这牵强的解释。这会儿程远还拉着他的衣角,撒娇道:“表姑父,以后我能天天见到你吗?”
就因为孩子这声稚嫩的话语,前世的耿景州不仅很大度地接纳了这对父子,后来还把程远当成亲儿子一样悉心培养,为了他的成长倾尽了所有。可哪曾想,这孩子从一开始就被冯亦可教好了台词!什么表姑父,他分明就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冤大头。
这一世,耿景州暗自下定决心,绝不会再犯同样的傻。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几人:程欣满脸震惊,眼神慌乱;程母眼神躲闪,不敢与他对视;冯亦可心虚地低着头,双手不自在地搓着;还有三岁的程远,脸上满是“天真无邪”的笑容。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真相,却全都在齐心协力地欺骗他。
一股彻骨的寒意如冰冷的蛇,从耿景州心底蜿蜒升起。程远那只手搭上来时,他眉头不可察觉地一皱,冷冷地拨开,脸上挤出一个极为疏离的笑,嘴角微微上扬却未达眼底:“不好意思,我这人啊,不太习惯跟小孩子太亲近。”
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屋里。身后,传来冯亦可那怯生生、带着担忧的声音:“欣欣,你看姐夫那脸色,好像不高兴呢,是不是不欢迎咱们啊?”
耿景州刚迈进房间,程欣就像影子一样跟了进来。她眉头微蹙,眉心拧成一个小疙瘩,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:“亦可来住,你是不是心里不痛快啦?”
她初恋带着孩子都要住进来了,还指望他欢天喜地地欢迎?耿景州面沉如水,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:“没有。”
程欣似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,连忙拉住他的手,轻轻摩挲着安慰道:“他呀,就借住一小段时间,很快就会走的。”
到现在她还在骗他,耿景州只觉得心里像被尖锐的针狠狠刺了一下,一阵刺痛。但他还是慢慢点了点头,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,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:“不用这么说,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。”
其实在他心里,冯亦可不用走,这个家里该走的人是他自己。听他这么说,程欣明显愣了一下,眼中闪过一丝意外,但很快又恢复如常,轻轻拍拍他的手,语重心长地说:“都是一家人嘛,能帮一把就帮一把。正好周末你休息,咱们一家人去百货大楼逛逛。”
听见这话,耿景州只觉得心里更冷了,仿佛掉进了冰窖。前世听到这话时,他满心欢喜,觉得程欣体贴,还特意请假陪她逛街。现在他才明白,程欣心里想陪的是冯亦可和他们的孩子,跟他压根没什么关系。
这天晚上,耿景州和程欣同床而卧。往日的亲密无间早已消失不见,两人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。程欣没把这当回事,翻了个身,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,睡得香甜。而耿景州却睁着眼睛,望着天花板,直到半夜。
第二天一早,耿景州像往常一样去基地上班。他正全神贯注地调整数据,徐总设迈着大步走过来,脸上带着笑意:“景州,下周一咱们要跟空军部队去树人中学做救援机演练,全程就由你负责讲解啦。”
“好!”耿景州眼睛一亮,兴奋地答应下来。这救援机可是他参与设计的,每一个细节他都了如指掌。前世演练时,他已经调到后勤岗位,没能亲眼看到救援机正式亮相,这一世终于能亲眼见证它起飞了。
没想到,他刚答应完,一转身,就看见身着空军军装的程欣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进来。四目相对,耿景州眼中闪过一丝惊喜,可程欣却直接看向旁边的徐总设,摆摆手,语气带着不屑:“徐总设,我太了解耿景州了,他在你们设计队就是混日子的,啥都不懂,你还是换别人负责吧。”
就这一句话,如同一把冰冷的刀,瞬间将耿景州的心砍成两半。她根本就不了解他,不管前世还是今生,她都不知道他是设计团队的核心人物。
耿景州的脸色变得煞白,嘴唇微微颤抖,刚要开口解释,这时徐总设惊讶地说道:“程上尉,你们结婚这么久,你不知道部队里很多战机设计都出自景州之手?”
程欣微微一怔,眼中闪过一丝疑惑,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:“不可能吧,他就是靠他父亲的关系才进的研究基地,能有什么本事。”
耿景州看着程欣,心中满是失望,他深吸一口气,一字一顿地说:“程欣,你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我,我一直在努力实现自己的抱负,这些战机设计就是我的成果。”
程欣撇了撇嘴,眼神中满是不信:“哼,你少在这吹牛了,我才不信呢。”
徐总设赶紧打圆场:“程上尉,景州的能力我是亲眼见证的,这次演练他绝对能胜任。”
耿景州看着徐总设,感激地点了点头,又看向程欣,眼中带着一丝悲凉:“算了,说再多你也不会信。”说完,他转身继续工作,只是背影显得有些落寞。
即便徐总设这么讲了,程欣也只是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礼貌性的笑容:“行了徐总设,就别打趣我啦。下周一的演练我带队,我今儿来就是为了试飞的。”
徐总设眉头紧紧皱起,刚要张嘴说些什么,耿景州轻轻摇了摇头,那眼神仿佛在说:“别说了。”程欣打从心底里就轻视他,跟她多说也是白费口舌,他的能力本就不需要程欣认可。
没一会儿,一行人就来到了基地停机坪。徐总设抬手,指着停机坪中央那架崭新的飞机,说道:“这就是你今天要试飞的救援机。”
程欣开始不紧不慢地戴上飞行头盔,随口问道:“好,这次谁跟我配合?”
徐总设二话不说,直接把耿景州往前一推:“景州来。”
程欣的动作瞬间停住,眼神有些凝滞,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。徐总设安排完后,脚底抹油似的赶紧走了,停机坪上就只剩他们两人。耿景州也开始有条不紊地穿戴飞行装备。程欣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,语气带着几分随意:“待会儿你在副驾驶坐着就行,救援机功能我自己检查。”
说完,她动作娴熟地坐进了驾驶舱,耿景州也跟着坐进了副驾驶。很快,救援机在停机坪缓缓滑行,接着如离弦之箭般升空,像一只矫健的鹰在湛蓝的天空中肆意翱翔。说起来,这可是他们两辈子第一次一起坐飞机,想来也该是最后一次了。飞机越飞越高,下方的训练场在视野里越来越小。
耿景州没把程欣让他安静待着的话放在心上,打开通讯设备,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救援机的新功能。耳机里传来他那专业又悦耳的讲解声,程欣下意识转过头,看着耿景州专注的模样,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光芒。
试飞结束,下了飞机,程欣看他的眼神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,但很快,就听见她轻轻一笑,调侃道:“你这纸上谈兵的本事倒是挺厉害。”
这话让耿景州一时语塞,他苦笑着,也不解释:“对,纸上谈兵。”
试飞结束后,他转身朝着和程欣相反的方向走去。他心里清楚,两人的未来,就像两条平行线,注定不会相交。
周六那天,耿景州、程欣,还有冯亦可父子及程欣的岳母一起去了百货大楼。程远一直在农村生活,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,眼睛都直了,兴奋得手舞足蹈。冯亦可父子看到喜欢的东西,程欣掏钱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,就连平时抠门得要命的程母,这天也格外大方。
又给冯亦可买了件衣服后,售货员笑着跟冯亦可开玩笑:“同志,你媳妇对你真好。”
冯亦可满眼爱意地看了程欣一眼,赶忙解释:“这是我表姐!”
程欣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冯亦可,一路上,耿景州感觉自己就像个透明人,前世忽略的那些细节,现在却看得格外真切。
提着大包小包走出百货大楼,程母突然主动提议:“咱们一家人去拍张全家福吧!”
这可是前世没有过的事儿,耿景州刚想开口拒绝,程欣根本没给他机会,直接拉着大家就进了照相馆。
照相馆的空间实在狭小,五个人挤进去,那场面别提多别扭了。程母热情地拉过冯亦可,把他拽到最中间的位置,满脸笑意地说道:“来,小远,奶奶抱着你拍照!”
程欣站到了程母的左边,冯亦可乖乖站在右边。耿景州没办法,只能站在程欣旁边,成了站在最边上的那个。
“咔嚓”一声,闪光灯亮起,画面就此定格。这家照相馆提供快洗服务,没过一会儿,照片就洗出来了。当大家拿出照片时,全都愣住了。
这张所谓的“全家福”里,程欣、程母,还有冯亦可父子,一个不落地都在,可唯独角落里的耿景州,竟然没被拍进去。
冯亦可最先反应过来,大声喊起来:“哎呀,这照片咋搞的?我姐夫咋没拍上啊!老板,得重拍!”
老板满脸尴尬,连忙赔不是:“实在不好意思,没拍好,我这就给你们再拍一张。”说着就开始重新调试相机。
耿景州突然出声:“算了,别麻烦了。”
旁边的程欣瞥了他一眼,问道:“怎么啦?干嘛不重拍?”
程母抱着孩子,冷冷地看着耿景州:“老板都说能重拍,你这是发哪门子脾气?”
耿景州其实从头到尾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,可在程母听来,却好像他在闹情绪似的。要是换作以前,他估计会觉得委屈,还会争辩几句。但现在,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。
他默默地收起那张没有自己的“全家福”,轻声说:“妈,天不早了,咱回家吃饭吧,拍照啥时候都能拍。”
程母听他这么说,到底还是没再吭声。大家便离开了照相馆,回了家。
一进家门,程欣就跟着耿景州进了屋。她关上门,递给耿景州一个丝绒盒子。
耿景州愣了一下,问道:“这是啥呀?”
程欣把戒指塞到他手里,语气温和地说:“特意给你挑的,试试,别生气啦。”
前世,程欣从没送过他礼物,更别说是这么贵重的金戒指了。耿景州只觉得眼睛一热,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动。
程欣亲手帮他戴上戒指,笑着夸道:“真好看,太适合你了。”
戒指戴在手上,沉甸甸的,耿景州的心也跟着沉甸甸的。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,程欣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丝绒盒子。
“我也给亦可买了一个,我得给他送去。”程欣说着,就匆匆往外走。
耿景州呆呆地站在原地,原本沉甸甸的心,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自嘲地笑了笑,低头把戒指摘下来,放回了盒子里。
原来,程欣是为了给冯亦可送礼物,自己不过是顺带的。他居然还为此感动,真是可笑至极。
耿景州看着桌上的日历,拿起笔,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了个“×”。只剩十天了,十天后,他就能去西北,离开这个让他有些伤心的地方。
没多久,程欣注意到他手上没戴戒指,便问道:“戒指咋不戴了呀?”
耿景州淡淡地说:“太贵重了,放家里安全些。”
程欣偷偷打量了耿景州两眼,心里虽有疑惑,却也没再追问。到了临睡前,耿景州累了一天,只想早点休息,便伸手去拉电灯线。谁知脚下一滑,一个趔趄,整个人直直地朝程欣扑了过去,重重地压在了她身上。
两人的目光猝然相撞,空气仿佛瞬间凝固,气氛尴尬到了极点。程欣的眼神慌乱地躲闪着,脸颊绯红,急忙开口说道:“现在国家大力推行计划生育政策呢,咱们晚两年再要孩子吧。”
耿景州一听,不禁愣住了。他这才想起来,前世程欣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说了同样的话。后来,他生了一场大病,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,两人这辈子都没能拥有一个亲生的孩子。前世的他一直愧疚不已,觉得对不起程欣。而程欣却反过来安慰他:“没事的,以后咱们把小远当成亲生女儿养,等她长大了,肯定会孝顺咱们的。”
直到此刻,耿景州才恍然大悟。怪不得程欣对没孩子这件事如此看得开,原来不能生育的只有他自己。她早就和别人有了孩子,而他却辛苦操劳了一辈子,一直在帮别人养孩子。
耿景州轻轻笑了一声,伸手拉灭了灯,淡淡地说:“你放心,我没那个意思,今天太累了,赶紧睡吧。”
程欣看着耿景州转过身去的背影,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。她总觉得耿景州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轻声应了个“好”字。
这一夜,两人同床共枕,却各怀心事。
第二天是周日,天刚蒙蒙亮,程欣就匆匆回了部队。程母则带着冯亦可父子俩出了门,又是逛公园,又是去游乐场,玩得不亦乐乎。家里只剩下耿景州一个人,他默默地操持了一整天的家务。
傍晚时分,耿景州去供销社买了些日用品。他提着东西回到家,推开院门走进院子。刚走了两步,就看见冯亦可满脸通红地从澡堂里跑了出来,上身赤裸,肌肉线条清晰可见。紧接着,穿着小背心的程欣也从澡堂走了出来,衣服被水浸湿,紧紧地贴在身上。
耿景州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,目光正好与程欣撞在一起。
冯亦可停下脚步,显得有些慌乱,急忙解释道:“姐夫,我真没想到欣欣会在浴室里,我是不小心闯进去的,你可千万别误会我。”
程欣也快步走到耿景州跟前,面无表情地补充道:“是门锁出了问题,我待会儿找工具修一下就好了。”
耿景州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,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。哪有这么巧的事,门锁坏了,还正好赶上两人一起洗澡的时候。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疑问,没有说出口。
他眉头微微一皱,却没跟他们争辩半句,也没有追问缘由,只是面无表情地轻轻应了声“好”,便转身走进了厨房,准备着手做晚饭。他透过厨房那有些模糊的窗户,看到程欣正蹲在浴室门口,专注地修着门锁。冯亦可则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,在一旁静静地站着,时不时递过去一些工具。瞧他们那默契的模样,倒真像是温馨的一家人。耿景州眼眸一黯,迅速收回了目光,不再看下去。
吃晚饭时,程欣端着碗,满脸认真地对程母说道:“妈,明天我和景州要去参加救援机的演练,晚上您就别准备我们的饭啦。”
旁边的程远一听,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眼巴巴地望着程欣,奶声奶气地问道:“表姑是要去开飞机吗?小远也想去看看。”
冯亦可听了,也满眼期待地看向程欣,略带撒娇地说:“欣欣,能不能让我和小远也去看看呀?说起来,我还从没亲眼见过你开飞机呢。”
程欣略作思索,这次演练本就是面向学生和普通民众的,带上他们也无妨。她点了点头,干脆地答应:“行。”
程远一听,兴奋得蹦蹦跳跳,小手在空中挥舞着。程母怜爱地轻轻捏了捏程远的脸蛋,笑着说:“咱们家小远快点长大,以后也能像表姑一样开飞机。”
耿景州默默地坐在一旁,眼神有些落寞,他没说一句话,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。那时,自己调岗后听说程欣要去演练,便满心期待地提出想跟她一起去。程欣却不耐烦地回应:“我是去工作,又不是去表演,你去凑什么热闹?”
他在心里暗自苦笑,前世自己想去看就是凑热闹,今生冯亦可想去,程欣却痛快答应了。显然,程欣的心,早已偏向了别人。
第二天清晨,天色刚蒙蒙亮,耿景州和程欣就带着冯亦可父子俩来到了地处山区的树人中学。这次演练,程欣负责驾驶救援机,耿景州则要进行现场讲解。
学校操场上早已人山人海,全是听说有救援机演练特意赶来的群众。耿景州站在鲜艳的国旗下,声音洪亮地讲解道:“大家现在看到的,是我国自主研发的直 - 8 直升机,它可是我国重要的救援机。”
演练进行到一半,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:“快跑啊!田里烧麦秆的火窜到山上来了!!”
树人中学背靠大山,一旦山火蔓延,很快就会烧到学校。刹那间,所有人都慌了神,尖叫声、呼喊声此起彼伏,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外涌。原本有序的演练,一下子变成了真实的救援行动。
程欣在天空中,眼神坚定,迅速驾驶着救援机,先去营救老弱病残和小孩。耿景州则在地上,大声呼喊着:“大家别慌,跟我来!”他跟着士兵们一起,全力疏散群众。
天气异常干燥炎热,火势如凶猛的野兽,蔓延得飞快,很快就烧到了演练场。浓烟滚滚,刺鼻的气味让人喘不过气,仿佛要把一切都吞噬。
好不容易将最后一批群众疏散完毕,耿景州也打算跟着撤离。就在这时,冯亦可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,脸上满是焦急,声音带着哭腔:“姐夫,不好啦!小远的长命锁掉了,那可是她最宝贝的东西啊!你快跟我一起去找找。”
耿景州顺着她的目光,看向不远处那熊熊燃烧、势头凶猛的山火,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“川”字,赶忙劝道:“火马上就烧过来了,别找了,先赶紧撤离,这太危险了!”
可冯亦可根本听不进去,她双眼通红,一把甩开耿景州的手,大声嚷道:“你不肯帮我找!行,那我自己去找!”
说着,她转身就往回跑。耿景州心里暗叫不好,要是冯亦可真出了事,他脱不了干系。没办法,他只好用衣服捂住口鼻,硬着头皮跟了上去。
火势越来越大,黑色的浓烟像恶魔一样,呛得人喘不过气。耿景州费力地睁着被烟熏得刺痛的双眼,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。也不知道找了多久,他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那把长命锁。“找到了!咱们赶紧走吧!”他大喊道。
可两人一转身,周围已经全是浓浓的烟雾,能见度极低。冯亦可这才慌了神,她的手死死地抓着耿景州的胳膊,声音颤抖:“姐夫你怎么不拦着我啊?这么大的烟,咱们可怎么跑出去啊?我的小远还在外面等我呢!”她的哭喊声在耳边不断回荡。
耿景州皱紧眉头,当机立断,拉着冯亦可跑到国旗台上。他迅速拿出身上的对讲机呼救:“程欣,我和冯亦可在国旗台,这里情况危急,赶紧过来救援!”
对讲机里很快传来了程欣干脆利落的声音:“收到!你们别慌,我马上到!”
没过多久,程欣穿戴好索具,从救援机上敏捷地滑了下来,出现在两人面前。“程欣!”“欣欣”耿景州和冯亦可同时向她伸出手。
可程欣一次只能救一个人,她看了耿景州一眼,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,但很快就做出了决定,伸手紧紧抓住了冯亦可的手。“抓紧了!”程欣喊道,然后带着冯亦可飞上了天空。
虽说耿景州心里早就有了准备,可当程欣真的带着冯亦可离去时,他的心还是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,疼得厉害。
最后,是程欣队伍里的另一架救援直升机把耿景州从火海里救了出来。
在解放军医院里,耿景州浑身是伤,尤其是腿上的烧伤,伤口红肿,皮肉外翻,看着就让人揪心。医生检查后严肃地说:“至少得住院治疗一个星期,而且可能会留下永久的疤痕。”
耿景州处理好伤口,一瘸一拐地走向病房。刚走到门口,就看见程欣正扶着毫发无损的程远,守在冯亦可身边。
护士给冯亦可上药的时候,他因为手上的伤疼得直咧嘴,一下子躲进程欣怀里,撒娇道:“欣欣,好痛啊,我受不了啦!”
程欣一边稳稳地扶着程远,一边轻轻帮冯亦可挡住眼睛,轻声对护士说:“麻烦轻一点,他怕疼。”那语气,满是心疼。
这句温柔的话,像一把锋利的刀子,直直扎进耿景州的心里。他想起和程欣相处的点点滴滴,从来没听她用这么心疼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。他明白,这种下意识的关怀,或许才是爱的真实体现。
很明显,耿景州在程欣心里,连一丝一毫的位置都未曾有过。耿景州默默站在一旁,双手不自觉地攥紧,指节泛白,像是要把满心的酸涩与不甘都捏碎。直到身旁的护士轻轻提醒:“这位病人,你刚包扎好伤口,可不能这么用力!”
耿景州这才如梦初醒般低下头,只见手上的血已经洇透了纱布,在洁白的纱布上晕染出触目惊心的红。他缓缓抬起头,目光正好与程欣交汇。此时,冯亦可已经处理好了伤口,看到耿景州这幅模样,急忙抱着孩子走上前来,脸上满是急切:“欣欣,你快去看看姐夫,我带小远先回家了。”
话音刚落,冯亦可便带着孩子匆匆离开了。程欣这才缓步走向耿景州,看到他伤得如此严重,不由得眉头紧蹙,眼中闪过一丝心疼:“你怎么伤成这样了?”
耿景州静静地凝视着她,理智在心底不断告诫自己,别去计较这些。可脑海中,程欣刚才心疼冯亦可的模样却如电影般不断回放,感情瞬间占据了上风。他眼眶泛红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:“你眼里只有冯亦可,自然是看不见我的。”
这话一出口,程欣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如霜,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:“你在胡说什么?你是在怪我先救了亦可,没顾得上你吗?”
“生死关头,你还有心思吃这种醋?”
“我是军人,你是军属,我们在这种时候必须先救群众,这是我们的职责!”
一连串的指责如冰冷的子弹,直直地射向耿景州,让他的情绪瞬间跌到了谷底。他深吸一口气,苦笑着打断了程欣的话:“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,我明白。”
这样的话,他早已听了无数遍,他也一直相信程欣作为军人的担当。只是这一次的救援,到底是职责所在必须先救群众,还是冯亦可对她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,耿景州心中总有个疙瘩。但他已经决定离开她了,再争下去也没有意义。
看到耿景州态度转变,程欣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,她轻轻扶住耿景州的胳膊:“我带你去重新包扎一下伤口。”
耿景州没有拒绝,乖乖地跟着她走。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,烧伤的地方渐渐好转,耿景州才回了家。
出院第二天,耿景州像往常一样去了研究基地。徐总考虑到他刚出院,没给他安排太多工作,所以他早早便回了家。
回到家,耿景州却发现院子门大敞着。他皱了皱眉头,心中隐隐有些不安,快步走了进去,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。他没多想,径直回了屋。
正在屋里换药时,外面传来程欣回来的声音,接着是程母和冯亦可的交谈声。很快,耿景州的房门被急促地敲响。
他打开门,冯亦可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:“姐夫,你看见小远没?”
耿景州摇了摇头:“没看到。”
冯亦可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:“小远不见了!”
“什么?”耿景州大吃一惊,前世可从来没发生过孩子走丢的事!他顾不上脚上的伤,心急如焚地说:“别急,我这就和你一起去找!”说完,便急忙出门,加入了寻找小远的队伍。
天色渐渐暗沉,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殆尽。冯亦可心急如焚,在供销社附近四处找寻,直到瞧见坐在供销社门口台阶上的程远,悬着的心才落了地。她急忙飞奔过去,一把将程远紧紧抱住,又急又气地说道:“不是让你乖乖在院子里等我和奶奶回来吗?谁允许你乱跑的!”
程远哇地一声大哭起来,小手指着不远处的耿景州,边哭边哽咽着说:“是表姑父说外面有糖吃,让我出来的。”
此言一出,周围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耿景州身上。冯亦可顿时红了眼,怒气冲冲地质问:“姐夫,你要是看不惯我们父子,我们走便是。可你怎么能让一个三岁的孩子自己出门呢?”
耿景州站在原地,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,秋风呼啸而过,吹得他浑身发凉,连血液都好似被冻住了。他缓缓转过头,正好对上程欣那充满怀疑的目光,心瞬间如刀割一般疼痛。他不敢置信地问道:“你也觉得我会做出这种事?”
好歹夫妻一场,即便她不爱自己,也该相信自己的人品吧。程欣沉默片刻,轻声说道:“程远还是个孩子,孩子不会撒谎。”
“所以你是说我在撒谎吗?”耿景州眼睛泛红,死死地盯着她,声音都有些颤抖。
程欣没有直接回应,只是轻轻抱起程远,柔声安慰着:“咱们先回家吧。”
在耿景州听来,这话无疑是坐实了他的罪名。他感觉自己像是背上了一口沉重的黑锅,压得胸口喘不过气。他紧紧握着拳头,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:“程欣,我没做过的事,绝不会承认!我回家的时候,院子门就是开着的,家里根本没人!”
程欣眼神黯淡了一下,刚要开口。冯亦可抢先一步,上前握住耿景州的手,满脸诚恳地说:“姐夫,我不怪你。只要小远没事,我什么都不追究。”
“我只希望你别嫌弃我们父子,以后我会好好教小远孝顺你,你可别赶我们走,行不?”
程母也在一旁帮腔:“耿景州,你还不赶紧谢谢亦可?多亏他不计较,以后可别再干这种糊涂事了。”
他们的话,彻底颠倒了事情的黑白。耿景州静静地看着程欣,眼神中满是失望。许久,他只听到程欣淡淡地说:“孩子没事就好,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。”
说完,程欣抱着程远转身往家走去。冯亦可和程母紧随其后。耿景州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,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,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又嘲讽的笑。他自嘲地想,自己真是可笑,竟然还奢望程欣能信任他。
过了好一会儿,耿景州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。一进家门,腿上的伤口就传来一阵刺痛。他撩起裤腿,发现伤口又裂开了,鲜血渗出,染红了裤脚。他坐在椅子上,抬起腿,拿起烧伤药,眉头紧皱,强忍着剧痛涂抹。
这时,程欣正好推门进来,一眼就看到了耿景州腿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。她愣了一下,走上前,伸手想接过烧伤药,说道:“我来帮你吧。”
耿景州躲开了,冷冷地说:“不用。”
程欣动作停住,皱着眉头,满脸不悦地说:“你自己做了糊涂事,还跟我耍什么脾气?”“你到底知不知道啊,我今天回来本来还打算跟你讲,军医院新研制出了一种能去疤的药,等拿到手我就给你带回来。不过现在看来,没这个必要了。”程欣满脸不悦,语气里满是嫌弃。
耿景州轻轻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自嘲的笑:“没错,确实没必要了。”
这些疤痕,就像一道道深深的烙印,时刻提醒着他和程欣这段婚姻是多么的荒唐可笑。耿景州的抗拒让程欣脸色一沉,她眉头紧皱,冷冷地说道:“今晚我去部队睡,你在家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问题。”
说完,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。耿景州垂下眼眸,眼神中满是落寞。反省?他确实该好好反省一下了。反省自己重活一世,为何还对程欣心存幻想;反省这两辈子的婚姻,究竟错得多么离谱!
透过模糊的泪眼,他看到了墙上的挂历。慢慢地,他深吸一口气,将所有的情绪一点点放下。还好,还好三天后,他就能彻底摆脱这一切了。
第二天,耿景州回到基地,开始整理要带走的资料,为离开做最后的准备。这时,徐总大声通知所有人:“各位同志!这次秘密研究要封闭整整两年,基地正在消除所有参与者的身份信息。后天中午十二点,请大家务必准时到基地集合,乘坐专机前往西北!”
“保证准时集合!”众人齐声回应。
耿景州站在人群中,表情严肃,声音洪亮:“一定准时。”
忙碌了一整天,耿景州回到家。他刚走到门口,就听见屋里传来程欣的声音。“冯亦可,我都打听清楚了,小远是自己跑出去的,那时候景州根本还没回来。”
听到这句话,耿景州瞬间僵在了原地,脚步定在那里,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。
很快,冯亦可带着慌乱的声音响起:“小远这孩子怎么能说谎呢,都怪我没教好他,实在对不住你,也对不住姐夫。我这就去跟姐夫道歉!”
“欣欣啊,我在这儿实在没脸待下去了,明天我就收拾东西离开。”冯亦可说着,声音里带上了哭腔。
听到冯亦可哭起来,程欣的语气缓和了不少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紧接着,程欣长长地叹了口气,安慰道:“亦可你别担心,我之前说过会照顾你们父子一辈子,就一定会做到。”
“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景州的,你也别操心,他那个人挺好哄的。”
刹那间,耿景州只觉得耳朵里像炸开了响雷。他这才明白,在程欣心里,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容易上当受骗的人。
回想前世,自己确实太过轻信他人,对程欣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。结果呢,被她们一家人耍得团团转,像个傻子一样!
心冷到了极点,反倒麻木了。此刻,耿景州听到那番话,没有冲动地冲出去追问,也没非要讨个说法。他耐心等着,直到他们换了话题,才佯装镇定,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。
吃完饭,耿景州回到房间,开始收拾行李。程欣轻轻推开门,脸上挂着温柔的笑,声音甜腻地说:“景州,过几天就是咱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啦,我打算那天请一天假,专门陪你。你想去哪儿都行,就咱们俩。”
耿景州收拾东西的手猛地停住,缓缓抬起头,看向墙上的日历。他这才想起,五天后确实是结婚纪念日。呵,这就是程欣“哄”他的方式吗?可惜,后天他就要离开了。看来命运弄人,他们注定要错过彼此。耿景州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,含糊其辞道:“到时候再说吧,我可能没时间。”
程欣一听,眉头立刻皱了起来,满脸不高兴:“你都调到后勤部门了,能忙到哪儿去?”
她一直以为他去了个轻松的岗位。耿景州无奈地解释:“还没正式调过去呢,我得站好最后一班岗。”
程欣听了,虽然没再追问,但还是嘟囔着:“你们这调职流程也太慢了,到时候我去帮你催催。”
耿景州只是笑笑,没有回应。等她去催的时候,自己估计已经在西北了。他拿起换洗衣物,转身朝澡堂走去。他没留意到,程欣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,眼神里满是担忧。
奇怪的是,耿景州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,可程欣心里却莫名涌起一阵恐慌,仿佛马上就要失去他。程欣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,赶忙把它抛到脑后。她觉得,耿景州肯定是还在为昨天程远的事生气。不过没关系,等纪念日那天,她好好准备一番,再跟他好好解释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!
离开的前一天,耿景州独自去了陵园。他静静地站在父母墓前,眼中满是眷恋:“爸妈,以后我可能很难再回来看你们了,但我知道,你们会支持我的,对吧?”
话音刚落,一阵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。耿景州知道,这是父母给他的回应。他眼眶泛红,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三个躬,这才转身离开。
傍晚时分,耿景州回到家。走进院子,远远就听见程远清脆的声音:“妈妈!再荡高点!”
紧接着,是程欣欢快的回应:“好嘞!宝贝!”
耿景州停下脚步,静静地听着。
原来,在耿景州毫无察觉的时候,程欣早已打心底里接纳了程远这个儿子。一种难以言说的钝痛,如潮水般一阵又一阵地冲击着他的心。可他只能紧紧咬牙,将这痛楚深深压下。
“算了吧,我早就不该再在乎这些了。”耿景州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。
离开的那天,天刚蒙蒙亮,程欣就接到了前往兰县的紧急任务。她一边匆匆收拾着行装,一边对着还在屋里的耿景州喊道:“老耿,我记得你最爱吃兰县的烧鸡啦,等我回来一定给你带一只!”
任务紧迫,她话一说完,根本没给耿景州回应的机会,就风风火火地冲出门去。耿景州望着她那逐渐消失在门口的背影,愣了好半晌,才喃喃自语道:“不用了,我今天也要走了。”可惜,这句话被清晨的风轻轻吹散,程欣根本没有听到。
没多久,程母带着冯亦可父子也出了门。偌大的房子里,瞬间只剩下耿景州孤零零的一个人。他缓缓走到房间角落,拖出那个许久未用的皮箱,开始一件件收拾自己在这个家里的物品。
打开抽屉,一张两人结婚时的证件照映入眼帘。照片上,耿景州微微靠向程欣,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悦,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。可程欣呢,表情平淡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水,眼神里没有一丝爱意。看着这张照片,耿景州苦笑一声:“这段婚姻,从一开始就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啊。”
他没有再犹豫,拿着照片走到院子里,点燃了打火机。火焰迅速吞噬着照片,两个人的模样在火光中渐渐模糊,最后化为了一堆灰烬。耿景州没有再看一眼,转身回到屋里。
这个家里属于他的东西实在不多,一个小小的皮箱就全部装下了。耿景州拉上拉链,轻轻提起皮箱,脚步沉重地走出了院子门。
来到研究基地,专机早已在起飞轨道上待命。耿景州提着皮箱快步走过去,核心团队的成员们纷纷围上来。
“老耿,这次去西北,可得保重啊。”一位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耿景州笑着回应:“放心吧,这可是咱们的新征程,我肯定得好好干!”
大家又寒暄了几句,便一起向基地告别。很快,专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,离开轨道,如一只展翅的雄鹰冲向天空,朝着遥远的西北方向飞去。
随着飞机越飞越高,地上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小。耿景州望着渐渐远去的地面,嘴唇微微动了动:“再见了,程欣。”
“再见了,这座困住我前世一辈子的城市!这辈子,我不再追求感情,只希望能成功研制出国之利器,心甘情愿为国家奉献一生!”他在心底暗暗发誓。
夕阳西下,程欣将军的吉普车稳稳地停在了家门前。她利落地下了车,打开后座车门,拎出一个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纸袋。
“不知道这烧鸡还是不是老味道。”程欣把纸袋凑到鼻子前,深吸了一口气,烧鸡那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。
她想起耿景州以前每次吃烧鸡时满足的模样,嘴角不禁微微上扬。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,自言自语道:“最近冯亦可父子来了,我好像真有点忽略老耿了,我们之间还闹了几次小矛盾呢。”
她想着,一定要让耿景州开心一点。于是,程欣手里紧紧握着那袋烧鸡,穿着沉重的军靴,大步推开了院门。
冯亦可正蹲在门口,仔细地挑拣着水灵灵的蔬菜。他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,将那些有瑕疵的叶子一一摘掉。这时,看到程欣迈着轻盈的步伐回来,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脸上露出一丝略带羞涩又不好意思的笑容,那眼神里,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满满的喜欢。
“欣欣,你回来了。”冯亦可赶忙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土,声音里满是欢喜。
“嗯。”程欣淡淡地看了冯亦可一眼,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急切地问,“你姐夫回来了吗?”
一提到耿景州,冯亦可原本灿烂的笑容明显淡了下去,眼神也黯淡了几分:“他还没回来。”
屋里的程远正坐在小板凳上,听到程欣熟悉的声音,眼睛一下子瞪大了,兴奋得像只欢快的小鹿,“嗖”地一下跑了出来,嘴里大声喊着:“妈妈!”
程欣连忙弯下腰,伸出双手,亲热地摸了摸程远粉嫩的脸,那皮肤嫩得就像刚剥了壳的鸡蛋,滑溜溜的。她忍不住把脸贴过去,和程远亲昵地亲了亲,温柔地问:“今天在家听话了吗?”
“小远很听话的,妈妈。”程远搂着程欣的脖子,声音清脆得像银铃一般,“一整天都在家里乖乖练字呢。”
看着程远和程欣亲近的样子,冯亦可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,他凑到程欣身边,小声说道:“欣欣,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。自从你答应做小远的干妈,给他母爱,小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,变得活泼开朗多了。”
程欣平静地摆了摆手,轻声说:“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,还客气什么。”
冯亦可听了这话,像是被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心事。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,他缓缓低下头,眼眶渐渐泛红,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。
“欣欣,要是当初我娶了你该多好。”冯亦可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,“还记得我们一起长大,一起读书,那些日子多美好啊,到底是我命不好。”
他还想继续倾诉自己的心声,可程欣轻轻皱了皱眉头,果断地打断了他:“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,我们之间不可能的。现在我结婚了,你也有小远了,这话要是让景州听到,不太好。”
冯亦可一听,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,猛地回过神来。他赶紧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泪,一副突然醒悟的样子:“我不说了,以后再也不说了。”
程欣收回目光,将手里提着的烧鸡放在桌上。那浓郁的香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,程远早就被这香味勾得馋虫直往上冒,他咽了咽口水,紧紧抱着程欣的腰,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纸袋,好奇地问:“妈妈,那是什么呀?”
程欣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,笑着说:“那是烧鸡,给你干爸带的,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吃。”
程远听了,小脸上闪过一丝失望,但很快又绽开了灿烂的笑容,坚定地说:“好,妈妈,小远会努力让干爸喜欢小远的。”
看着程远那可爱又懂事的模样,程欣那原本像钢铁一样坚硬的心,好像也被这温暖的一幕融化了一些。她蹲下身,双手将程远轻轻抱了起来,亲昵地说:“小远真乖。”
程远又撅起了小嘴,眼里带着一丝担忧,问道:“等以后,妈妈和干爸有了自己的孩子,会不会不喜欢小远了?”
程欣轻轻拍了拍程远的肩膀,柔声安慰道:“小远乖,别担心,妈妈和干爸没那么快要孩子哒。”
旁边的冯亦可听到这话,原本就带着笑意的脸,此刻笑容愈发灿烂,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。
程欣走进程远的房间,和他一起窝在小床上,一页一页翻着小人书,还时不时给程远讲解里面的故事。过了一会儿,她才起身走了出来。
此时,冯亦可和程母已经在厨房忙得差不多了,桌上摆着两荤两素的饭菜,再加上程欣带回来的烧鸡,香气扑鼻。程母用围裙擦了擦手,挥了挥手说:“欣儿,去叫景州回来吃饭啦。”
可这太阳都慢慢下山了,天边染上了一片橙红色,耿景州却还不见踪影。程欣眉头轻轻一皱,有些担忧地说:“可能是基地加班走不开,我去基地把他接回来。”
程妈妈撇了撇嘴,小声嘟囔着:“现在这女婿啊,真是难伺候哟。想当年我们那会儿,哪有女婿让丈母娘做好饭,自己还在外面晃荡不回来的。”不过,这些抱怨的话,她只敢背着耿景州偷偷说,在耿景州面前,她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冯亦可听到了,赶忙走过来,轻轻拍了拍程妈妈的背,安慰道:“阿姨,我姐夫是城里人,他们工作起来可能就顾不上时间啦。”
程妈妈可不认同,提高了点音量说:“城里人咋啦,说到底不还是人嘛。做了女婿就得有个顾家的样子,哪能因为工作让全家人等着他吃饭啊。”
程欣听了,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,严肃地说:“妈,您少说两句吧。”
程妈妈被这么一说,嘴巴张了张,安静了一会儿。接着,她拉着冯亦可走到一边,上下打量着他,满眼遗憾地说:“你是我看着长大的,小时候我就寻思着,你要是能当我女婿就好了。”
冯亦可低下头,神色有些黯然,语气带着一丝落寞:“是我命不好啊。”
程妈妈看向远处正眼巴巴盯着烧鸡的程远,叹了口气说:“还好有小远这乖孩子。”
程远被烧鸡的香味勾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,他跑到程妈妈跟前,拉着她的手撒娇:“奶奶,烧鸡好香呀,不过小远会忍住,等干爸回来一起吃。”
程妈妈怜爱地捏了捏程远的小脸,笑着说:“没事宝贝,你先吃,不用管你干爸。”
程远一听,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立马坐到饭桌前,伸手抓起一个大鸡腿就往嘴里塞,吃得满嘴流油。程妈妈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,笑得合不拢嘴。
程欣转过头,感觉到晚风吹过来,凉飕飕的。她心想,现在天气变凉了,得给耿景州带件外套。
她走进两人的房间,平时觉得有点拥挤的房间,今天却莫名显得空荡荡的。她没多想,径直走到衣柜前,打开柜门。可奇怪的是,平时挂着耿景州外套的地方,如今一件都没有了。她皱着眉头,伸手在衣柜里翻找了几下,里面全是自己的衣服,耿景州的东西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。一种不好的预感,像乌云一样,慢慢在她心里弥漫开来。
程欣心急如焚,她再次打开柜子,本以为能看到耿景州的衣物,可里面空空如也,仿佛被人刻意清空了一般。“抽屉里会不会还有呢?”她自言自语着,双手颤抖着拉开抽屉。然而,除了一些陈旧的杂物,什么都没有。
她的动作愈发急切,双手用力地翻找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,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。可最终,她还是失望了,耿景州就像一阵风,没留下一丝痕迹,仿佛从未在这个家里生活过。
房间里翻找的动静传到了外面,程妈妈和冯亦可听到后,都吃了一惊。程妈妈探出头,看到房间一片狼藉,满脸疑惑地问道:“欣欣,这是怎么啦?怎么到处都是东西啊,你在找啥呢?告诉妈,妈帮你一起找。”
程欣失魂落魄地抬起头,眼神空洞地看着程妈妈,声音沙哑地说:“找景州。”
程妈妈笑了笑,安慰道:“你男人不是还在工作没回来嘛,着啥急呀。”
程欣没有回应,起身就往外冲。冯亦可赶紧追上去,拉住她的胳膊,焦急地问:“欣欣,到底怎么了?你先别着急,说清楚呀。”
程欣挣脱开冯亦可的手,径直上了车。她迅速发动车子,一脚踩下油门,吉普车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。
等程欣赶到战机研究基地时,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。车刚停稳,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。这时,正好有个同事从基地里走出来,程欣认出他是自己和耿景州结婚时见过的人。
她急忙上前,拉住对方的胳膊,急切地问道:“请问,我丈夫景州还在基地吗?”
同事摇了摇头,面露难色地说:“景州啊,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。”
程欣瞪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地说:“怎么可能?你们不是一直一起工作吗,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去向?”
同事无奈地再次摇了摇头,解释道:“据我所知,景州加入了一个秘密项目,已经不在这儿工作了,你不知道吗?”
犹如晴天霹雳,程欣只觉得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她呆呆地站在原地,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声音颤抖地问:“你说什么?秘密项目?”
同事点了点头,肯定地说:“对啊,是徐总亲自带队的,他们已经出发了。”
程欣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,心中满是疑惑:耿景州在家里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啊。她继续追问:“那研究地点在哪里?要去多久呢?”
同事为难地皱起眉头,摊开双手说:“程上尉,这可让我为难了。既然是秘密项目,什么都是保密的,你作为他妻子都不知道,我更不可能知道啦。”
同事说完,也觉得有些奇怪,忍不住问道:“怎么回事啊,耿景州有秘密任务,连家里都没说一声吗?”
程欣站在原地,神情迷茫,她实在想不明白,耿景州怎么能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,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。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心中满是委屈和不解。
程欣心急如焚,她太想从耿景州那里得到一个答案了。可这偌大的世界,连耿景州的影子都觅不到,她又能到哪儿去问呢?
她的双腿发软,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,机械地点了点头,声音沙哑:“谢谢,我知道了。”
说罢,她转身缓缓走向车。坐进车里,疲惫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。程欣觉得,就算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,都没有此刻这般累。胸口好似压着一块千斤巨石,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。
她无力地靠在方向盘上,那些天发生的事情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不断回放。以前,那些她没在意、没多想的瞬间,如今看来,其实早就暗藏玄机。
“从冯亦可父子登门那天起,景州就不对劲了。”程欣喃喃自语。可当时的她,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。直到耿景州彻底消失,她才后知后觉,慌了神。
太阳穴突突地跳着,脑袋里像有一团乱麻在疯狂搅动,疼得她忍不住抱头蜷缩。程欣看着镜子里自己布满血丝的双眼,心中的念头愈发清晰:“肯定是冯亦可父子的到来,才让他离开的。”
在程欣心里,一直只把冯亦可当亲弟弟,他的孩子,她也视作亲外甥。“想想冯亦可也不容易,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情谊可比普通朋友深多了。”程欣小声嘀咕着,“母亲一直把冯亦可当亲儿子,景州完全可以把他当小舅子,他为什么就一声不吭地走了呢?”
程欣翻来覆去地想,脑袋都快想破了,依旧找不到答案。无奈之下,她启动车子,回了家。
刚进家门,就看到餐桌上母亲和冯亦可父子已经动筷了。原本给耿景州留的烧鸡,此刻只剩一堆骨头,连点肉渣都没剩下。
母亲看到程欣回来,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,满脸关切:“欣欣,景州呢,怎么今晚没跟你一起回来?”
程欣垂下眼睑,声音沉闷:“景州走了。”
“走了?”母亲愣住了,满脸不可置信,“他能去哪儿啊,他父母都不在了,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的。”
母亲不停地追问,程欣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,心里烦躁到了极点,根本不想开口回答。
冯亦可听到这话,连忙站起来,吸了吸鼻子,眼眶泛红,像是在酝酿情绪,声音带着哽咽:“欣欣,姐夫是不是生我的气了?都怪我,要是我没带孩子来,姐夫说不定就不会走了。”
这时,程欣的目光落在地上。那里有一堆灰烬,仔细一瞧,灰烬里还有没烧干净的东西。
程欣快步走过去,弯腰捡起,只剩一个角。她定睛一看,脸色瞬间煞白——那是她和耿景州的结婚照!
程欣的身体如遭电击般猛地一颤,瞪大的双眼写满了难以置信。
那相框里,是他们结婚时拍的婚纱照啊!想当年,结婚手续繁琐,程欣却满心欢喜地拉着耿景州去部队报备。领到红彤彤的结婚证那天,耿景州激动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,他紧紧攥着程欣的手,眼神发亮:“走,咱们去拍婚纱照!”两人精心打扮,在照相馆里留下了这珍贵的瞬间。
可如今,那唯一的婚纱照却在火中化为灰烬,刺鼻的焦味弥漫在空气中。程欣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,这分明是耿景州想和她彻底断绝关系啊!
“这到底是为什么?”程欣喃喃自语,声音颤抖。两人结婚才一年,日子一直顺顺当当,怎么耿景州就突然变得如此绝情?他一句话都没留,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,连婚纱照都烧了。
今天早上,程欣还和他有说有笑,满心以为两人的感情坚如磐石。可现在,她就像被人从温暖的云端狠狠推下悬崖,跌入无尽的深渊,粉身碎骨。
“他至少该给我个交代啊!”程欣声嘶力竭地喊着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母亲见状,上前想安慰几句:“欣儿,别太难过了,说不定有什么误会。”
程欣却一把推开母亲,声音带着哭腔:“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说完,她转身冲出门,开车直奔河边。
车窗摇下,河面上波光粼粼,可程欣却无心欣赏。她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,喘不过气来。她烦躁地低头,从包里摸出一支烟,“咔嚓”两声,火光亮起,照亮了她满是泪痕的脸。
看着指尖闪烁的火光,程欣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。她深吸一口烟,缓缓吐出烟圈,眼神坚定起来:“无论如何,我都要把耿景州找回来。”
另一边,大巴车从家乡出发,一路翻山越岭,最后停在了西北的一个叫松县的地方。这里有个神秘的军工厂,不仅研究战机,还搞卫星火箭研究。
耿景州拖着疲惫的身躯从车上下来,几天的长途跋涉让他脸色有些苍白。这时,基地的负责人快步迎了上来,热情地问道:“徐总设,这几位就是您带的人吧?”
徐总设点点头,笑着说:“对,一共七个人。”
“宿舍已经安排好了,跟我来吧。”负责人一边说着,一边在前面带路。
耿景州被分到了二楼朝南的一间屋子。他推开门,虽然屋子不大,只有一室一厅,但收拾得干净整洁。他满意地点点头,嘴角微微上扬。
一想到要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,耿景州心里涌起一股期待。他坐在床边,环顾着房间,心里暗自庆幸:“这里虽然环境比江城差了不少,但好在没有程欣,也没有她那个烦人的初恋和孩子。”想到这儿,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,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。
他仔仔细细地铺好床铺,一天的疲惫让困意很快就如潮水般将他淹没。他轻轻拉开柔软的被子,整个人舒舒服服地陷了进去,不一会儿,均匀的呼吸声便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。
没想到,他竟梦到了程欣。梦里的她双眼通红,眼神里满是疯狂与绝望,双手像铁钳一般紧紧抓住他的手腕,那力道大得仿佛要把他的手腕生生掐断。
耿景州惊恐地想躲,想逃,可身体却像被定住了一样,怎么都动弹不得。程欣阴沉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地追问,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:“为什么要离开我?你说啊!”
耿景州拼命想说话,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,发不出一丝声音,急得他额头上冷汗直冒。
等他从噩梦中惊醒,已经是黄昏时分。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,在斑驳的墙上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斑。
耿景州缓缓坐起身,脑子晕乎乎的,像被一团迷雾笼罩着,过了好几秒才逐渐清醒过来,心里默念着:自己已经离开程欣,要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了!
就在这时,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,一声比一声急:“景州,景州!快开门!”
耿景州皱了皱眉,起身打开门,疑惑地问道:“徐总设,什么事这么着急?”
徐总设脸色严肃,语气急促地说道:“江城那边传来消息,说你走了之后,程欣像疯了一样到处找你。今天她的电话都打到我们通讯所来了!”
耿景州听了,表情瞬间愣住,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,连忙问道:“通讯员怎么说的?”
徐总设叹了口气,无奈地说:“我让人瞒着她,就说你以后不用她管了。”
听到这话,耿景州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。他咬了咬牙,暗自下定决心,既然决定离开,就没打算再回头。
在南部军区这边,耿景州走了之后,程欣这几天就像丢了魂一样。她的心空落落的,好像有个地方被狠狠挖空了,怎么都填不满。
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,缓缓走进两人曾经的房间。看着那熟悉的摆设,那些甜蜜的回忆一下子就像潮水般涌了上来。
记得结婚那天,耿景州穿着一身喜庆的西装,笔挺而帅气,胸前别着一朵撒满金粉的红花,在战友们热烈的欢呼声中,一脸幸福地把她娶回了家。
晚上,宾客都渐渐散去,屋里只剩下他们俩。墙上贴着大红的“囍”字,在暖黄色的白炽灯下,显得格外喜庆。
耿景州走到程欣面前,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和羞涩,伸手轻轻帮她解军装的纽扣。
程欣看着他的眼睛,脸颊不自觉地泛起红晕,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,伸手轻轻抓住他的手,轻咳了一声,娇嗔道:“我自己来吧。”
可耿景州只是温柔地低头笑了笑,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,声音低沉而温柔:“今天是咱们的新婚夜,就让我帮你吧,老婆。”
程欣听了,心里一阵温暖,也没再拒绝,只是微微低下了头,任由他一颗一颗地解开纽扣,帮她脱下外衣。
当他的手指轻轻碰到她的皮肤时,程欣感觉像是有一股电流瞬间划过,心里一阵酥麻,原本平静的心也开始泛起层层涟漪。
一向冷静理智的她,在那一刻彻底动了心,乱了情,眼神里满是柔情与爱意。
也不知何时,程欣的手腕轻轻绕上了耿景州的脖子,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他后颈的发梢。耿景州的手则稳稳地搭在她纤细的腰上,指腹隔着衣物,似有似无地轻触着。突然,灯灭了,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。程欣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,心跳如鼓。两人的唇紧紧贴在了一起,那一刻,时间仿佛凝固,只剩下彼此温热的呼吸和狂乱的心跳声。
可如今,身边空荡荡的,房间里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每一秒都如针芒在背,让她愈发难以忍受。终于,程欣再也待不下去了,她掀开被子,趿拉着拖鞋,走出房间,径直睡到了客厅的沙发上。
冯亦可注意到程欣睡在了客厅。等哄孩子程远睡着后,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,生怕吵醒了孩子。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程欣身上,她静静地躺在木沙发上,手肘盖在眼睛上,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。看着她,冯亦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,像是五味杂陈的酒,搅得他心神不宁。
从小,他们就是邻居,门对门长大。程欣比他大两三岁,两人算得上是真正的青梅竹马。程母看着他长大,一直把他当亲儿子般疼爱。有一次,程母拉着他的手,语重心长地说:“亦可啊,等你长大了,就让欣欣嫁给你,咱们两家亲上加亲。”其实,冯亦可心里也一直暗恋着程欣,只是从未说出口。
后来,冯亦可的母亲去世,父亲娶了继母,他的日子便一落千丈。每天天不亮,继母就扯着嗓子喊他起床:“冯亦可,还睡呢,一堆活等着干!”扫地、洗衣、做饭,所有家务都扔给了他。那时,程欣已经去参军了,程母经常安慰他:“亦可,再等等,等我们家欣欣回来,就安排你们结婚,到时候你随军跟着她,你继母就再也欺负不了你啦。”
一开始,冯亦可常常幻想,自己能成为军官的丈夫,在继母面前挺直腰板,扬眉吐气。可程欣一走就是四年,这四年里,她一次都没回过村子。四年过去,冯亦可长成了一个帅气的小伙子,在村里很受欢迎。不少女孩子都喜欢他,有的女孩偷偷给他带城里的衣服袜子,红着脸塞到他手里;有的女孩帮他干农活,一边干活一边偷偷看他。
其中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,说话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拂面。有一天,女孩找到冯亦可,娇声说道:“亦可哥哥,我喜欢你,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?”冯亦可看着她娇俏的模样,心一下子就乱了,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。两人很快就在一起了,每天白天放牛的时候,就在小树林里偷偷见面。女孩靠在他怀里,甜言蜜语像蜜一样灌进他耳朵里。在女孩的软磨硬泡下,冯亦可没守住底线,和她发生了关系。
事后,冯亦可有点害怕,眼神慌乱,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。女孩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安慰道:“别怕,我回家就让人来提亲,等你娶了我,就不用再受你继母的气了。”冯亦可听了这些话,心里很受用,把女孩抱得更紧了,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后来,女孩真的派人来提亲。女孩的家人趾高气扬地说:“我们家姑娘看上冯亦可了,让他入赘,什么都不用准备。”继母一听,双手叉腰,扯着嗓子喊道:“不行!哪有让我儿子入赘还啥都不准备的道理!”双方僵持不下,冯亦可也渐渐看清了,这个女孩只是嘴巴甜,根本没真心。
就在这时,程欣衣锦还乡了。她参军后表现出色,已经成了少尉,前途一片光明。那阵子,程欣家门槛都快被踏破了,媒人们络绎不绝。冯亦可偷偷去看她,看到她穿着军装,英姿飒爽,眼神坚定而明亮,比那个只会说好听话的女孩强太多了。他心里后悔极了,暗暗握紧了拳头,心想:“我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!”
他小心翼翼地给程欣发消息,约她出来。见面后,他眼眶泛红,声音带着哭腔,诉说着这些年对她的思念,最后竟像个无助的孩子般扑进她怀里。
他满心期待程欣也对他有情,可程欣却眉头微皱,冷淡地推开他,语气坚决:“我一直只把你当弟弟,你别想太多了。”
那一刻,冯亦可只觉如坠冰窖,最后的希望破灭,整个人呆立原地。
程欣回来住了十几天后又离开了。这时,那个女孩找到冯亦可,满脸得意:“我怀孕了,孩子是你的。”冯亦可慌了神,他别无选择,只能和她结婚。
婚后,噩梦接踵而至。女孩生完孩子后性情大变,动不动就对他破口大骂,甚至抬手就打。她母亲也在一旁帮腔,尖着嗓子说:“你还不快去干活!”
冯亦可病还没好,就被打发到河边洗衣服。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,他的手很快就冻得又红又肿,最后都烂了。他时常暗自悔恨,骂自己当初怎么就被甜言蜜语迷惑,选错了人。
没多久,程母去了大城市,冯亦可只能留在原地,日子暗无天日。无数个夜晚,他在床上翻来覆去,捶胸顿足,后悔不已:“要是当初没和那女人在一起,没孩子,就算程欣对我没感情,有程母做主,我也能和程欣结婚,过上好日子啊。”
那个女人很快就厌倦了他,把他和孩子赶出家门,自己找了新欢。冯亦可无奈,只能带着孩子回到老家。
继母看到他们,满脸嫌弃,鼻子里哼了一声:“你们还回来干什么!”对他们父子俩的态度比以前更差了。
直到有一天,继母病倒了。她往日凶巴巴的模样不见了,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。冯亦可看着她,心中恨意翻涌。
他开始报复,继母喊饿,他故意拖个两三天才给一碗饭。没过多久,继母就死了。
这时,程母回乡祭拜。冯亦可看到她穿着华丽,气质不凡,心中有了算计。他故意在村里跟几个爱嚼舌根的婆子说:“程欣回来探亲时,和我去了小树林。”
一个婆子眼睛一亮,忙问:“真的?那后来呢?”
冯亦可装作不好意思:“我出来时衣服都不整齐,脸也红得很。”
另一个婆子也凑过来:“我也听说了,他们肯定有事。你们看那个程远,长得跟程欣小时候可太像了。”
“真有那么像吗?”有人质疑。
程母刚好从大桥附近经过,把这些话都听进了耳朵里。她心里一惊,暗自想:要是他们说的是真的,那程远说不定就是我的亲外孙。
她心急如焚,一刻也等不了,立刻跑到冯亦可家里,一把拉住他,严肃地问:“亦可,小远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生的?”
冯亦可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,犹豫了一下,说出了孩子出生的具体时间。
程母在心里默默一算,眼睛瞪大:“这不正好是程欣回家探亲时怀上的吗?”
她盯着冯亦可,直接问道:“亦可,你跟姑姑说实话,程远是不是我们家程欣的亲生孩子?”
冯亦可听到这话,心中暗喜,知道计划成功了。他忙用手捂住脸,眼眶泛红,声音颤抖:“姑姑,这……这事儿……”故意不正面回答。
程母更坚信程远是女儿偷偷生下的孩子了,追问道:“亦可,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,我一直都很喜欢你。要是程欣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,我肯定帮你讨回公道。”
冯亦可慢慢点了点头。程母本来就欣赏冯亦可,一直希望他能做自己女婿,现在知道有了大孙子,笑得合不拢嘴。
冯亦可担心事情败露,擦了擦眼泪,诚恳地说:“姑姑,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欣欣。这孩子是她生完就交给我的,没跟任何人说。她现在嫁了城里有钱人,地位高,我比不上。我不想破坏她家庭,只希望她过得好。”
程母紧紧握着冯亦可的手,眼神坚定,语气诚恳地保证道:“亦可啊,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。虽说程欣如今结了婚,但咱程家的血脉哪能流落在外受苦呢。你和程远这一辈子,我们家程欣一定会负责到底的。”
冯亦可眼眶泛红,挤出几滴眼泪,带着几分无奈说道:“不行啊姑姑,我知道您心疼我。可欣欣那城里的老公,肯定不会同意这事的。”
程母轻轻拍了拍冯亦可的手,先柔声安慰了几句,随后皱起眉头,思索片刻说:“到时候啊,我想办法把你接到城里去。”
听到这话,冯亦可心里早已乐开了花,但表面上却装作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,脚步虚浮,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。程母看着他这副模样,心疼得不行。再瞧瞧面色蜡黄、瘦骨嶙峋的程远,程母只觉得心里像被钝刀一下下割着,难受极了。这可是她的亲外孙啊,咋能过得这么苦呢?她咬了咬牙,毫不犹豫地把这次回乡带的钱全都塞到冯亦可手里,还信誓旦旦地承诺:“亦可,你放心,我先回家一趟,之后就来接你去城里。”
冯亦可心里巴不得立刻就去城里,可嘴上还是假装推辞着:“姑姑,这钱我不能要,您留着自己用吧。”程母硬把钱塞到他手里,他才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收下了。
程母回到城里,便把程欣叫到跟前商量。她语重心长地说:“程欣啊,妈没有儿子,从小就把对门的亦可当成亲儿子,也一直把他当成你的亲弟弟。”
程欣轻轻点头,认真听着。程母接着说:“这次回乡,看到冯亦可一个人带着孩子,日子过得太不容易了。还被女人抛弃,受尽了别人的冷眼,那日子苦得没法说。咱家里地方大,你现在工资也高,不如把他和孩子接过来住。”
程欣和冯亦可从小一起长大,知道母亲一直很喜欢他,自己也一直把他当亲弟弟。她想了想,便点头同意了。于是,冯亦可便以表弟的身份住进了程欣家里。
住进程家后,冯亦可表面上装得柔弱可怜,对耿景州总是满脸讨好。但暗地里,他却打起了坏主意,总想挑拨程欣和耿景州的关系。
有一次,冯亦可故意瞅准程欣洗澡的时间,光着膀子就闯了进去。然后又把程远叫到跟前,假惺惺地说:“程远啊,耿景州让你出去一趟呢。”
耿景州是城里长大的公子哥,家境优越,心思单纯,哪是冯亦可的对手。没几下就被冯亦可激怒了,和程欣的关系也越来越差。
冯亦可还准备了不少对付耿景州的手段,甚至还打着让耿景州帮他养孩子的主意。可没想到,耿景州突然就不见了。冯亦可心里暗自得意,心想:这样也好,省得我再费心思对付他了。
一天晚上,看着程欣熟睡的样子,冯亦可心里打起了坏主意。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油,又擦了擦脸,故意解开蓝色衬衫的两颗扣子。他心里想着,自己虽然长相、家世和学问都比不上耿景州,但自己结过婚,更懂女人的心思。稍微打扮一下,也有自己的魅力。
冯亦可手里拿着一张薄毯,轻手轻脚地走到程欣面前,半蹲下来。看着程欣漂亮的脸蛋,他心里越来越得意。伸手给她盖毯子时,故意把动作做得很大。
其实程欣并没有真的睡着,只是闭着眼睛。她很快就睁开了眼睛,一睁眼就看到了冯亦可露出来的胸肌。程欣像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一样,猛地推开了冯亦可。
冯亦可没防备,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屁股传来一阵剧痛。他眼里立刻泛起了泪光,可怜巴巴地看着程欣,带着哭腔说:“欣欣,我怕你晚上着凉,想给你盖个毯子。”
程欣却移开了视线,表情严肃地说:“亦可,以后出门记得把衣服穿整齐。家里有女人,要注意自己的形象。”
冯亦可本来就是故意解开扣子想让程欣看的,没想到程欣一点都不领情,还直接说了出来。他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,低下头,慢慢把扣子扣好了。
程欣也站了起来,说:“我回房间睡觉了,时间不早了,你也早点休息吧。”
冯亦可见她要走,急忙喊了声:“欣欣!”
但程欣好像没听见一样,直接进了房间。冯亦可坐在冰冷的地板上,感觉自己的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,从头到脚都凉透了,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。
过了一会儿,冯亦可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,他想通了。程欣可不是那些轻易就能上钩的女人,她为人刚正不阿,自己这点小手段哪能骗得了她,看来还得另谋他法。
“哼,反正耿景州已经走了。”冯亦可嘴角微微上扬,自言自语道,“我有的是时间,还有程母和程远能帮我。只要能赢得程欣的心,顺理成章娶了她,我和儿子就能彻底翻身啦。”
这么想着,冯亦可站起身来,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笃定,心里已然有了新的计划。
第二天傍晚,冯亦可轻手轻脚地来到程母的房间,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,低声下气地问道:“姑姑,姐夫走了,是不是因为我啊?”
程母一想到耿景州离开,顿时火冒三丈。在她眼里,女儿程欣那么优秀,耿景州不过是家世和长相好点,做饭做家务哪比得上冯亦可,现在居然还甩了女儿,这让她越想越气。
程母轻蔑地哼了一声,没好气地说:“那个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,走了正好!我们程欣没把他赶出去,他倒先溜走了。亦可,他走了也好,以后你和程欣好好照顾程远。”
“可是姑姑,我担心她不肯接受我。”冯亦可微微低下头,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。
“怎么会不肯接受呢?”程母拍了拍冯亦可的肩膀,自信满满地说,“要是她心里没你,当初回家探亲的时候就不会选你,更不会生下这个孩子。你放心,我了解我女儿,她肯定是对你有感情才这么做的,你们的婚事我来安排。”
听到程母这么说,冯亦可彻底放心了,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,连忙点头说:“就知道姑姑最疼我了!”
说完,冯亦可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房间里,白炽灯散发着昏黄的光,照亮了每一个角落。周围的摆设依旧如旧,但程欣却觉得,耿景州离开后,一切都变了味儿。
想到刚才冯亦可那副模样,程欣心里就像堵了一团棉花,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她越想越觉得,耿景州的离开肯定和冯亦可脱不了干系。
“我怎么这么迟钝啊!”程欣自责地咬着嘴唇,“一点迹象都没发现。现在他走了,我该怎么办?”
程欣心里充满了后悔,她发疯似的在房间里寻找耿景州生活过的痕迹,可一切都干净得好像他从没来过一样。
“景州,不是说好等我带烧鸡回来一起吃吗?”程欣坐在床边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“为什么不告诉我就走了?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?”
结婚的时候,两人明明说好了要携手走过一辈子,可耿景州却违背了诺言。程欣闭上眼睛,深深叹了口气,脑子里乱糟糟的,全是心事。
她的思绪飘回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。那是在耿景州父亲的办公室,程欣拿着文件,步伐坚定地走了过去。
“笃笃笃。”程欣敲了敲门,里面传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:“请进。”
程欣推开门,语气冷淡地说:“首长,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。”
话还没说完,她的目光就被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吸引住了。他留着利落的短发,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,就像春天里的一缕阳光,一下子照进了程欣的心里。
那一刻,程欣只觉得自己的心“砰砰”直跳,那种感觉很难形容,就像在黑暗里走了很久,突然看到了光明。
耿景州微笑着,眼睛亮得像星星:“不好意思,我爸刚出去了,文件你放这儿吧,他回来我告诉他签字。”
程欣穿着军靴,一步一步走过去,把文件递了过去。耿景州伸手来接,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。
“啊!”程欣只感觉像有电流穿过一样,心里麻麻的,一时间竟愣住了。
“你好。”耿景州轻声提醒道。
程欣这才反应过来,脸微微泛红,说道: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说完,她转身走出办公室,原本平静的心就像被扔进了一颗小石子,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,好久都没平静下来。
后来,因为耿景州父亲的关系,两人的联系越来越多。有一天在办公室,程欣正在汇报最近的飞行任务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突然,耿景州的父亲剧烈咳嗽起来。他拿起旁边的手帕捂住嘴,又咳了几声。
等拿开手帕一看,上面全是血。程欣吓了一跳,连忙问道:“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?”
耿景州的父亲坐在椅子上,神色平静,轻轻挥了挥手,声音沙哑又带着无尽疲惫:“不用查了,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,是胃出了问题,而且已经到晚期了。”
程欣心里一惊,她一直知道耿景州父亲偶尔会胃不舒服,作为下属也有所耳闻,本以为不过是小毛病。她皱着眉头,满脸担忧地说道:“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了,只要积极治疗,肯定能治好您的病!”
耿景州父亲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:“我心里有数,耿景州的爷爷也是因为这个病走的。人生就是这样,我唯一放心不下的,就是景州啊。”说着,他重重地叹了口气,满是遗憾,“要是能给他找个好媳妇,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。”
程欣听到这话,手不自觉地紧紧握起,眼神有些游离,似乎在思索着什么。
没过多久,耿景州父亲的病情突然急剧加重,被紧急送往医院。可治疗似乎已回天乏术,他自己也不想再折腾。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他把程欣叫到床边,艰难地睁开浑浊的眼睛,声音微弱却带着信任:“程欣,你在我手下工作这么久,我最信任的就是你。我有件事想问你,你愿不愿意嫁给我的儿子景州?”
这话一出,程欣瞬间愣住,旁边的耿景州也呆在了原地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他哽咽着喊了一声:“爸!”
耿景州父亲轻轻抬手,制止他继续说下去,然后又看向程欣,目光中满是期待:“你愿意吗?”
程欣缓缓握住他的手,心里十分犹豫。其实她心里是愿意的,甚至可以说期待已久,可又担心这样对耿景州不公平,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,怎能如此草率决定。但一想到耿景州,她还是狠狠心点了点头,坚定地承诺:“您放心,我会好好照顾他。”
耿景州父亲欣慰地点点头,紧紧握着她的手。程欣知道他还有话想对儿子说,便往后退了一步。耿景州早已哭得泣不成声,紧紧抓住父亲的手,痛苦得说不出话来。父亲看着他,虚弱地问:“你愿不愿意和程欣结婚?”
耿景州连忙点头,其实他对程欣早已情根深种,对父亲的安排自然毫无异议。
两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。当初的婚礼由南方战区首长见证,办得极为隆重。程欣表面上一直保持着冷静,可内心却欢喜得如同小鹿乱撞。
然而,如今这一切都如梦幻泡影般破碎。程欣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捂住口鼻,连呼吸都变得艰难。耿景州走得太突然,一张照片都没留下。她就那样呆呆地坐在床边,直到天亮。
早上,程欣强打精神,整理好行李准备出门。刚走到院子门口,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:“程欣!”
她微微侧身,淡淡地问:“怎么了?”
程妈妈走上前,轻轻拉住她的袖口,关切地说:“这么早就要出门啊?早饭还没吃呢。”
“我没胃口,不吃了,还有事要做。”程欣语气平淡,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那可不行!”程妈妈走到程欣面前,看到她眼圈发黑,故意做出夸张惊讶的表情,连声惊呼:“哎呦哎呦,这眼睛怎么回事啊?青一块紫一块的,像被人打了两拳似的!”
程欣依旧冷静,声音平静:“昨晚没睡好,不说了,我得走了。”说完,没等妈妈再开口,她便转身离去。
程妈妈回到屋里,冯亦可满脸关切地迎上来,脸上满是失落,小心翼翼地问:“姑姑,欣欣是不是不想和我……”
“不是!我还没告诉她呢。”程妈妈安慰道。
冯亦可急了,连忙追问:“那您为什么不告诉她啊?”
程妈妈耐心地分析道:“耿景州刚走不久,她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也正常。你再等一段时间,她一个女人,又在这个年纪,哪能长时间忍受孤独?你就多陪陪她,时间长了她会明白的。”
冯亦可听了这番话,心里的不安稍稍缓解,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。
就在这时,程远从睡梦中猛然惊醒,小脸皱成一团,“哇”地一声大哭起来。他蹬着小腿,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,慌慌张张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。
程欣的妈妈正坐在客厅看电视,听到哭声,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,快步跑到程远身边,一把将他抱在怀里,心疼地说道:“我的宝贝大孙子哟,咋哭成这样啦,快让奶奶好好瞅瞅。”
程远抽抽搭搭地伸出小胳膊,紧紧搂住程欣妈妈的脖子,在她脸上“吧唧”亲了一口。程欣妈妈瞬间笑开了花,眼睛眯成一条缝,开心地说:“哎哟,我的乖孙儿,亲得奶奶心都化咯。”
冯亦可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场景,嘴角不自觉上扬,轻声对自己念叨:“有个孩子在身边,家里确实热闹温暖多了。”他看着程欣妈妈对程远宠爱有加,心里琢磨起来,忍不住自言自语:“说不定真能借着孩子,把程欣留在身边,让这个家变得不一样。”
另一边,耿景州已经在西北安稳下来。这里气候干燥,和温润的江南截然不同,但空气中弥漫的自由气息,让他格外舒坦。
他常常站在空旷之地,望着远处的雪山、盐湖,还有那广袤的戈壁、大漠,璀璨的银河更是让他沉醉其中。他激动地对同伴说:“这些景色,在江城可看不到,太震撼了!”
来到西北一个月后,军工厂组织了一场舞会,要求青年男女都参加。耿景州在基地本就是文艺积极分子,对跳舞得心应手,他兴奋地搓搓手:“这舞会,我可得好好表现。”
舞会现场,耿景州一出现,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。他身着白色西装,身姿挺拔,气质高贵,如同中世纪的王子降临。有人小声议论:“瞧,那就是从江南来的耿景州,真帅啊。”
在舞会的角落里,顾颖秀穿着一条优雅的长裙,嘴里叼着烟,眼神慵懒。她轻轻吐出一个烟圈,漫不经心地看着舞池。
旁边的同事用手肘碰了碰她,指着耿景州的方向,好奇地说:“顾工,你看那边那个男人,听说他是战机研究基地的,还是咱江城老乡呢。长得这么帅,挺符合你口味的,你咋不去请他跳支舞?”
顾颖秀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,眼睛瞬间亮了起来。她盯着耿景州,喃喃道:“确实挺出众的。”说完,她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,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衣服,便朝着耿景州走去。
顾颖秀走到耿景州面前,优雅地伸出手,微微弯腰,礼貌地说:“先生,您好,能否赏脸和我跳支舞?希望您别拒绝。”
耿景州微笑着站起身,那笑容如春日暖阳,让人倍感温暖。他温和地回应:“当然可以,能和您跳舞,是我的荣幸。”说着,他伸出手,与顾颖秀的手握在一起。
顾颖秀轻轻一拉,带着耿景州步入舞池。舞池里灯光闪烁,映得耿景州更加帅气。周围的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。
跳舞时,顾颖秀轻声问道:“先生,还不知您贵姓呢,我该怎么称呼您?”
耿景州带着她在舞池中旋转,笑着回答:“我叫耿景州,很高兴认识您。”
顾颖秀嘴角上扬,眉眼含笑,声音轻柔地说道:“景州,这名字真好听,朗朗上口又有气质,跟你本人简直绝配。”
耿景州听了,俊朗的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。他本就生得五官深邃立体,这一笑,更如春日暖阳般迷人。他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的,宛如夜空中倒映着皎洁月光的深潭,透着灵动的神采。顾颖秀看得有些痴了,心中对他的好感如同涨潮的海水,一波波地往上涌。
一曲舞毕,他们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,仿佛心意相通的一体。全场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,掌声如雷。耿景州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,眼睛因为兴奋而更加明亮,整个人阳光又帅气。他轻轻拉住顾颖秀的手,优雅地弯腰行了个礼,然后带着她一同退场。
夜深了,耿景州跳得十分尽兴,他披上外套,准备回宿舍休息。刚走出舞会现场没几步,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紧接着,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:“景州,这么急着走呀?不多留会儿吗?”
耿景州转过身,温和地回答:“是啊,时间不早了,我得回去好好休息,明天还有工作要忙呢。”
平日里在男性面前从容自信的顾颖秀,此刻却像换了个人。她的心跳如小鹿乱撞,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,眼神有些慌乱,手足无措。她犹豫了一下,鼓起勇气说道:“要不我送你回去吧?现在天色这么晚,你一个人回宿舍,我实在不放心。”
耿景州连忙摆了摆手,笑着安慰道:“不用啦,一路上都有部队驻扎,安全得很,你别操心我啦。”
可顾颖秀还是有些迟疑,她咬了咬嘴唇,说道:“这么晚了,你一个人回去总归不妥。要是让我们领导知道我没照顾好同事,肯定得说我。你就别推辞了。”
耿景州见她如此坚持,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,说道:“那就麻烦你啦。对了,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,能告诉我你的身份和名字吗?”
顾颖秀眼睛一亮,赶忙回答:“我叫顾颖秀,在导弹研究基地工作,很高兴认识你。”
耿景州听到“导弹研究”几个字,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好奇的光芒。他想起前世,国家在战机领域取得的辉煌成就令世界瞩目,而导弹领域更是发展迅猛,震撼全球。他心中涌起一股激动之情,很想告诉眼前这个充满朝气的女孩,未来导弹事业会有多么辉煌。但他也明白,这些都是未来的事,说出来别人肯定以为他疯了。于是,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冲动,只是含糊地说:“这个行业前景很不错,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。”
顾颖秀被他的话逗得咯咯直笑,她俏皮地眨眨眼:“我们也这么觉得,所以一直都在努力呢。”
耿景州微微一笑,没有再说话。两人静静地走在秋夜的街道上。街道上行人寥寥,树木静静地伫立在一旁,月光洒在地面上,仿佛铺上了一层薄霜,静谧而美好。
没过多久,他们就来到了耿景州宿舍楼下。耿景州停下脚步,轻轻一笑:“我到啦,今天真得好好谢谢你送我回来,不然我一个人走还真有点害怕呢。”
顾颖秀心里其实还想和他多待一会儿,可到了家门口,也没理由再留下。她无奈地将手插进兜里,轻轻踢了踢地面,眼中满是不舍:“嗯,到了就好,你快上去休息吧。”
耿景州目光专注地锁在顾颖秀的双眸上,嗓音柔和而富有磁性,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:“颖秀,今天能和你共舞,我开心极了,每一个舞步都让我无比尽兴。真希望下次还有机会,再牵着你的手在舞池中旋转。不过夜深了,你早些回去歇息,路上可得小心。”
顾颖秀脸颊泛起一抹红晕,轻轻点了点头。她站在原地,目光追随着耿景州上楼的身影,直到那挺拔的身姿消失在楼梯口。她才缓缓转身,踏入夜色之中。尽管心中满是不舍,但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,今天的每一刻都让她感到无比愉悦。
耿景州回到房间,坐在床边,陷入了沉思。房间里安静极了,只有窗外的风声轻轻作响。他想着这里的生活,有热爱的战机研究工作,还有新结识的朋友。他握紧了拳头,暗自下定决心,要在这里为国家的战机事业奉献一生,这样的人生才充满意义。
时光飞逝,如白驹过隙,转眼间一年过去了。在江城,程欣身着军装,脚踏军靴,英姿飒爽地执行完任务回到家中。她刚迈进院子,冯亦可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,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,双手不停地搓着,兴奋地说道:“欣欣,你可算回来了!我这就去给你做饭,你肯定饿坏了,想吃啥尽管说。”说完便准备往厨房冲去。
程欣连忙叫住他:“不用忙啦,我在外面吃过了,你别折腾。”
冯亦可停下脚步,眼珠一转,又急忙说道:“那我去给你烧洗澡水,你累了一天,泡泡澡解解乏。”
这时,程远像个小炮弹似的小跑过来,一下子扑进程欣的怀里,仰着可爱的小脸,奶声奶气地说:“妈妈,你终于回来啦,我好想你呀!”
程欣看着眼前稚嫩的孩子,心中五味杂陈。她强颜欢笑,没有蹲下抱起孩子,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,问道:“小远乖不乖,在家听奶奶的话没?”
程欣的母亲也从屋里走了出来,看到女儿,眼眶一下子就红了,急忙说道:“女儿啊,这次任务咋这么久,一去就是三个月,可把我们担心坏了。这次回来能好好歇段时间了吧,让妈也能放心。”
程欣无奈地摇了摇头,说道:“妈,我马上还要去西北执行任务,这次可能得去半年。”
程欣母亲的脸色瞬间变得担忧起来,眼中满是不舍:“欣欣,为啥又要去那么久啊?这才刚回来,饭都没吃一口,在家多待几天不行吗?”
冯亦可皱起了眉头,程远更是紧紧抱住程欣的腿,带着哭腔喊道:“不要妈妈走,妈妈留下来陪我,我不想你走。”
程欣抿了抿嘴唇,没有明说原因。其实,她是主动向上级申请去西北的。只要待在家里,母亲的劝说、冯亦可和程远的殷勤,都让她心烦意乱。她只想躲开这些,减少和他们的接触,出任务成了最好的办法。
冯亦可低下头,眼角闪烁着泪光,声音哽咽,委屈地说道:“欣欣,你是不是不想回家,是不是因为我?要是这样,我就带小远搬出去,不打扰你了,你别生气。”
程欣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,说道:“不用,你留在这里,好好陪我妈,她一个人在家挺孤单的。”说完便走进了房间。
西北的天气寒冷,昼夜温差极大。程欣在房间里收拾着行李,挑了几件厚实的衣服,嘴里嘟囔着:“得带上,不然到了那边非得冻坏不可。”
就在这时,冯亦可看到程欣的母亲对他使了个眼色,立刻心领神会。他深吸一口气,推开门走进房间。看着程欣的背影,他心中的爱慕如潮水般汹涌,再也抑制不住。他悄悄地伸出手臂,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。
程欣的身体瞬间僵住,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,寒意瞬间蔓延全身。双脚好似被千年寒冰紧紧锁住,每挪动一分都艰难无比。她的眼神深邃如古井,却又透着晦暗的怒气,脸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。
冯亦可还紧紧握着她的手,程欣几乎没做任何迟疑,双手猛地攥住冯亦可的手,而后狠狠一掰。冯亦可虽有些力气,可程欣身为军人,常年的训练让她力量远非常人可比。冯亦可根本无法抵抗,手被松开,脸上闪过一丝尴尬,更多的却是失落。
这一年来,冯亦可绞尽脑汁想靠近程欣。有一回,他只穿了件单薄的衣衫,故意挨到程欣身边,自以为这招定能打动她。
“欣欣,你看这天多冷。”冯亦可故作柔弱地说。
程欣却一脸严肃,厉声斥责:“我已经结婚了,你怎能背着耿景州做这种事?这是不对的!”
冯亦可眼眶泛红,哭着伸手想抱程欣,却被她用力一推。他整个人摔倒在地,哭得喘不上气,心里满是难受。
“欣欣,从我小时候起就喜欢你了。在学校时,每次路过你班级,我眼睛就不自觉地找你,心里全是你的影子。”冯亦可哽咽着倾诉。
“我们一起成长这么多年,你对我就真没一点感情?我不信,你心里肯定有我。”
“耿景州走了,不会回来了,他这是在成全我们啊。欣欣,你就珍惜珍惜我吧,我爱你,想和你结婚,和你过一辈子,你答应我好不好?”
程欣向来冷静,情绪极少波动,可这天她却第一次发怒。
“我们之间,绝不可能!你别再妄想了!”程欣态度坚决。
冯亦可皱着眉头,满脸不解:“为什么啊?我哪儿不好你说,我改还不行吗?”
程欣转过身,表情严肃,一字一顿道:“对不起,亦可,我不能接受你的爱,我爱的只有耿景州,心里再容不下别人。”
冯亦可声嘶力竭地喊:“可他走了,不会回来了!”
程欣平静地说:“就算他走了,我爱的也只有他。你可以继续住这儿,不过我以后很少回来,咱们就到此为止吧。”
此后,程欣不断执行任务,一年在家的日子不到二十天,就是为了躲开冯亦可。程欣母亲想撮合他俩,也只能干着急,眼睁睁看着女儿一次次离家。
直到现在,冯亦可又问:“你对我真没一点感情?哪怕就一点点?”
程欣毫不犹豫地点点头。冯亦可闭上眼睛,泪水从眼角滑落,心里满是绝望,觉得多年努力全白费了。
程欣母亲一直在门外偷听,听到程欣再次拒绝,立刻冲进来,指着程欣鼻子骂:“你怎么能这么对冯亦可?他对你多好啊,你太狠心了!”
程欣声音平静:“我不喜欢他,也不会和他在一起,这是我的决定。”
程欣母亲急得大喊:“当初你和冯亦可发生了那种事,你要是懂事,就该对他负责,不能这么不负责任!”
这话一出,冯亦可吓得身体一颤,心里慌乱极了,差点跳起来捂她的嘴。
程欣母亲接着说:“你都和他生了个儿子,你想想孩子,孩子不能没妈啊!”
此言一出,程欣震惊得呆立当场,冯亦可也身体一僵,慌乱到了极点。
他猛地从地上蹦起来,双手慌乱地去拉程欣的母亲,声音急切:“姑妈,姑妈,您别再说啦,咱出去说,这儿人多眼杂,不方便。”他心里头跟揣了只兔子似的,一个劲儿祈祷程欣别把这话往心里去,生怕那藏了许久的秘密被戳破。
可程欣哪能轻易放过,她眉头皱得紧紧的,满脸的困惑,伸手叫住母亲:“等等,妈,您刚说啥呢?我没听明白,您再讲清楚点儿。”
冯亦可瞬间慌了神,双手因为紧张,关节都凸了起来,死死地攥着。嘴唇也不受控制地哆嗦,那模样,活像惊弓之鸟。他清楚,这秘密一旦曝光,他和儿子铁定被扫地出门,所以这秘密必须死守。他赶忙否认:“没什么,没什么,欣欣,你赶紧收拾行李,别听姑妈瞎说。姑妈,咱出去,让欣欣好好收拾东西。”
程欣母亲可不买账,一把推开冯亦可,扯着嗓子就骂:“你凭啥拦着我?都到这份儿上了,还藏着掖着干啥?”
程欣眼神一凛,好奇的火苗“噌”地就蹿起来了,追问道:“妈,您到底瞒着啥呢?快跟我说说,到底咋回事?”
冯亦可急得脑门儿直冒汗,连声嚷道:“真没什么,欣欣,你别听姑妈的。”
话还没落,程欣母亲就像放炮似的,把真相抖了出来:“程远是你亲生儿子,你咋能这么狠心,对自己儿子这么冷淡?”
程欣当场就愣住了,眼睛瞪得老大,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,嘴里喃喃自语:“啥?这咋可能?”
冯亦可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,手一松,程欣母亲的手就落了下去。他脚步踉跄,脸色白得像张纸,摇摇欲坠,心里头清楚,一切都完了,秘密保不住了,他慌得完全没了主意。
程欣母亲竹筒倒豆子一般,把事儿全说了:“当初你回家探亲,跟冯亦可有了关系,就那一次,你就怀上了小远。你背着我们偷偷生下来,把孩子给了他。后来冯亦可娶了那女人,前两年我知道了这事,才把他们带回来。亦可怕影响你和耿景州的关系,一直让我保密,可今天我忍不住了,必须说出来,你不能再这么对他们了。”
程欣气得都笑了,那笑容冷得像冰碴子,眼睛像鹰一样锐利,直直地盯着冯亦可:“我啥时候跟你有关系,还给你生孩子了?你说,到底啥时候的事儿?”
这问题像颗炸弹,炸得冯亦可脑袋嗡嗡响,心里乱成了一锅粥,根本没法回答。他知道谎言被拆穿了,脸涨得通红,低着头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其实,程欣跟他压根儿没啥交集。那次回家乡探亲,两人就简单聊了几句。这些全是他编出来骗村民的,就为了哄过程欣母亲。冯亦可急得嗓子眼儿像塞了团棉花,憋了半天,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
程欣母亲急得直跺脚:“你做过的事儿,咋不敢认呢?”
程欣眼皮一抬,扫了两人一眼,那双狭长的眼睛透着冷淡,深邃得像深夜的大海,让人捉摸不透。“我是军人,道德底线比普通人高,这种卑劣的事儿,我绝对不会做!”
“这种流氓行径,我不屑为之!”
这话一出,程欣母亲彻底懵了,看看程欣,又看看冯亦可。冯亦可头都不敢抬,眼神躲躲闪闪,像只做错事的小狗,缩着脖子,有话却说不出口。
程欣母亲一把攥住冯亦可的手,眼神满是关切,声音轻柔:“亦可啊,要是在外面受了啥委屈,一定得跟姑说,姑肯定给你出头!”
冯亦可心里一阵慌乱,哪儿有什么委屈,不过是他编造的谎言,再加上贪婪在作祟罢了。他使劲咽了咽唾沫,试图缓解喉咙的干涩。
程欣在一旁,眼神里满是嘲讽,冷笑一声,质问道:“行啊,你倒说说,这事儿啥时候发生的?还有,程远啥时候成我孩子了?”
冯亦可知道,这谎言再也藏不住了。面对程欣和她母亲的接连追问,他慌了神,“扑通”一声就跪倒在地,声音颤抖:“姑姑,对……对不起,我骗了你,程远不是程欣的孩子。”
程欣母亲瞪大了眼睛,脸上的肌肉瞬间紧绷,嘴巴微微张开,愣在那儿,目光呆滞地落在地上,半晌说不出话。过了好一会儿,才喘着粗气,大声问道:“你说啥?再说一遍!”
冯亦可低着头,不敢看她,满脸愧疚:“姑姑,真对不起,程远不是您孙子,我和欣欣也没那回事儿。”
程欣母亲只觉得像被人掐住了脖子,气得猛地一拍大腿:“那当初村里人传的那些话,到底咋回事?”
冯亦可赶忙认错:“姑姑,是我让他们传的。我一个人实在过不下去了,养不起孩子。我知道欣欣以后有出息,所以才……”
“所以你就编出这种谎话,把我骗回来,让我帮你养孩子?”程欣母亲怒目圆睁。
冯亦可被说得满脸通红,“砰砰”地磕了几个头,挤出几滴眼泪:“姑姑,我错了,以后我给您做牛做马赎罪!”
程远见状,也赶紧跑过来跪下,不停地磕头。程欣母亲气得脸色涨红,双手握拳,指关节咯咯作响,肩膀止不住地颤抖,咬牙切齿地弯下腰,一把抓住冯亦可的肩膀:“你这个骗子!我一直把你当亲儿子,对程远也疼爱有加,你怎么能这么骗我?你养不起孩子跟我说啊,我能不帮你吗?”
最后,程欣母亲没了力气,一屁股坐在地上,和冯亦可一起哭了起来。
程欣从头到尾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,她似乎明白了耿景州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。她默默地收拾好行李,没有一丝留恋,转身离去。
火车一路驶过湖泊、绿洲和戈壁,很快到了松县。程欣下了火车,就看到军工厂的人开着军用吉普来接她。那人敬礼后,笑着说:“您好,程少校。”
程欣微笑着和她握了握手,上了车。一路上,满眼都是荒漠。
到了军工厂,程欣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四处执行任务、打听消息,竟然在西北边陲的子弟中,和耿景州重逢了。
看到耿景州的那一刻,程欣的心瞬间乱了,思念、兴奋、爱意一股脑儿涌上来。她感觉心里像有好几只手,紧紧地攥着她的心,让她喘不过气。她死死地抓着衣角,拼命克制着冲过去抱住耿景州的冲动。
多少个深夜,她都梦到耿景州回到身边,轻轻抚摸她的脸颊,温柔地唤她:“程欣,别睡了,该起床了。”可每次醒来,伸手一摸,只有冰冷的床铺,心就像被撕开一样疼。
程欣疲惫地闭上眼,藏起眼中的悲伤,喃喃自语:“景州,你为什么要离开我?你在哪儿,告诉我,我接你回家好不好?”
没想到,就在这儿,耿景州出现在她眼前。耿景州看着眼前穿军装的程欣,眼神平静得像看陌生人,礼貌又疏远。他往前迈了一步,伸出手:“你好,我是这次战机的讲解员,耿景州。”
这话一出,程欣只觉得耳边“轰”的一声,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。她抬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,很疼。她嘴角却开心地扬起来:不是梦,是真的!
看着眼前的大手,程欣温柔地伸手握住。本应是简单的握手,可她却迟迟不肯放手。
耿景州皱了皱眉,想把手抽回来,却抽不动,忍不住提醒:“程少校,可以放手了。”
程欣这才如梦初醒,依依不舍地松开手。她站在那儿,目光炽热地盯着耿景州,仿佛要把他看穿。
其实,耿景州看到程欣的那一刻,也愣住了,原本平静的心开始疯狂跳动。
耿景州心里比谁都清楚,此刻他必须小心翼翼,不能露出丝毫破绽。他暗暗握紧拳头,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,脸上强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。即便程欣就站在不远处,那炽热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穿透,他也只能拼命克制自己,目光直直地向前,不敢有半分偏移。
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沉稳地说道:“这一年,我们在最初的歼 - 8战机基础上做了不少升级。程少校,请跟我来,您现在看到的这架战机,就是我们最新的研究成果。”
耿景州向来对自己擅长的领域驾轻就熟,这次的讲解自然也不在话下。他条理清晰,专业术语信手拈来。很快,程欣就赞许地点点头,眼中满是认可:“这些改进在实战中肯定能发挥大作用,辛苦你了,耿景州。”
耿景州礼貌地微微欠身:“不辛苦,程少校。我的讲解结束了,我先告辞。”说完,他抬脚就准备离开。
“等等,景州,别走。”程欣急忙喊道。
耿景州的脚步戛然而止,但他没有回头,依旧用那礼貌又官方的语气问道:“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?”
“有事。”程欣深吸一口气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。
此时,晚风吹起耿景州耳边的碎发,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,仿佛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。程欣鼓起勇气,眼神坚定地说:“景州,我想告诉你,这一年里,我每天都在想你。”
耿景州听到这话,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嘲讽的笑。他在心里暗自嘀咕,自己离开了,对她来说不应该是件好事吗?按常理,她应该和喜欢的人甜甜蜜蜜在一起,程远也能顺理成章回到家族。现在说想念他,这不是笑话吗?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冷漠,声音冷得像冰碴子:“程少校,我们现在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。请您自重,别再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。”
程欣眼神一凛,坚定地说道:“不管怎样,你都是我的丈夫,我唯一的丈夫。”
“丈夫?”耿景州忍不住冷笑出声,眼中满是不屑。他想起自己那可悲的前世,被欺骗了整整五十年。为了她,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;为了他们,他含辛茹苦养孩子,耗尽了一生。可现在,还要在这里听她的谎言。他越想越气,愤怒到了极点,反而大笑起来,然后猛地转过身,质问道:“够了!你是在耍我吗?”
程欣一愣,眼中满是疑惑:“你在说什么?我骗你什么了?”
耿景州冷笑着,眼神像冰霜一样寒冷:“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?你爱的人是冯亦可,你们从小一起长大,感情那么好,我拿什么跟他比?我退出还不行吗?”
“还有程远,如果我不知道真相,说不定真会傻乎乎地帮你们养孩子。但现在我知道了,对不起,我不是圣人,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却无动于衷。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。我已经把自己的身份痕迹都抹去了,离不离婚对我来说都无所谓。从今以后,我们再无任何关系。”
说完,耿景州转身就走。程欣急忙追上去,紧紧抓住他的手腕:“那些都不是真的,我可以解释。”
耿景州脸上浮现出一抹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,目光直直地盯着程欣,语气冰冷地质问:“解释?你是要解释你和冯亦可之间清清白白,还是解释程远不是你亲生的?”
程欣刚要张嘴,耿景州却不耐烦地打断她:“算了,我不想听了。”
说罢,他用力甩开程欣紧紧拉住他的手,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。程欣的话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,堵在了喉咙里。耿景州语气里那彻骨的冷漠和疏远,如同一把锋利的冰刃,猛地刺痛了程欣的心。她望着耿景州挺拔却决绝的背影,咬了咬嘴唇,心里暗暗发誓:好不容易再次见面,怎么可能因为耿景州这几句话就轻易放弃!
回到宿舍后,耿景州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,呆呆地坐在窗边。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,思绪却像一团乱麻。直到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,他才像从梦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。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,深吸一口气,起身去开门。
门打开,看到是顾颖秀,顾颖秀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,眼睛亮晶晶的,热情地说道:“景州,这周六有空吗?我买了《庐山恋》的电影票,想请你一起去看。”
《庐山恋》最近可是红透了半边天,听说情节感人至深,耿景州一直都很期待能去看。可此刻,因为和程欣见面的事情,他心里乱糟糟的,哪有心情看电影。他皱了皱眉头,摆了摆手说:“算了,我最近太累了,实在没心思看电影。”
顾颖秀却不依不饶,直接把电影票塞到耿景州手里,撒娇道:“别嘛,票都买好了,你不去我多失望呀。”
这一年来,耿景州和顾颖秀来往渐多。耿景州是个离过婚的人,他能感觉到顾颖秀对他的心意。有一次,他曾认真地对顾颖秀说:“我现在只想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,对感情没什么兴趣,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。”
顾颖秀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,轻描淡写地说:“离过婚算什么呀,在我这儿根本不是事儿。”
此刻,顾颖秀眼神坚定,表情认真地看着耿景州,一字一顿地说:“景州,我就是喜欢你。你的过去我不想追究,但我希望你的将来能有我的位置。”
耿景州听了,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,眼神有些闪躲:“颖秀,我……我还是不能接受。”
从那以后,他们就以朋友的身份相处。
这天,程欣看到耿景州,眼中闪过一丝期待,快步走上前,略带羞涩又充满期待地说:“耿景州,周末有空吗?一起吃个饭吧。”
耿景州看着程欣期待的眼神,手不自觉地握紧了。他犹豫了一下,想到顾颖秀的热情邀请自己都没拒绝,要是再拒绝程欣,就太不近人情了。于是,他点了点头:“好吧。”
这几天,耿景州和程欣难免会碰到。每次见面,程欣都想冲上去和耿景州好好聊聊,但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,只是远远地站着,用那深邃的眼神默默地看着他,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眼底。而耿景州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,和程欣说话时语气平淡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心跳早已不受控制,像一只慌乱的小鹿。
突然,程欣的手机响了,是上级打来的电话。挂断电话后,程欣一脸严肃地找到耿景州,说:“有个科研团队在无人区失联了,上级命令我们立刻驾驶最新的救援机出发救援。”
耿景州眉头一皱,随即坚定地点点头:“好,我们马上准备。”
这场景,恍惚间让他们回到了第一次合作之时。彼时,程欣专注地开着飞机,耿景州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位,眼神里满是信任与期待。如今,同样的一幕再次上演,可他们之间的关系,却已变得生疏而陌生。
耿景州坐在那里,心里五味杂陈,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,正一下一下揪着他的心脏。程欣开着飞机,不经意地侧头看了耿景州一眼。只见他坐得笔直,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,脸上像是戴了面具,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。
飞机缓缓升空,从空中俯瞰下去,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戈壁荒漠,黄沙漫漫,不见尽头。很快,飞机飞到了科研团队失联的区域上空,开始盘旋。
“耿景州,你仔细看看下面。”程欣说道。
耿景州眼神锐利,突然眼睛一亮,大声喊道:“在那儿!”紧接着,他迅速报出了一个坐标。
程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看到了下面有移动的人影。“那儿没法停飞机,我们得找个地方降落。”程欣冷静地说。
救援机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,最终在离科研团队几百米远的地方安全降落。两人迅速下了飞机,朝着科研团队所在的现场赶去。
科研团队的成员们看到程欣和耿景州来了,原本绝望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激动的神情。一位队员喊道:“你们可算来了!”
夜幕渐渐降临,这片戈壁成了狼群的地盘。科研团队的人本来以为自己在劫难逃,没想到程欣他们找到了这里。上面的队友驾驶着救援机,找到了合适的降落点。程欣带着科研团队准备登机。
就在这时,一位科研人员突然一拍大腿,着急地说:“坏了坏了,我得回去一趟,我的笔记本落那儿了。”
程欣立刻坚决地阻止:“不行,太危险了。现在已经傍晚,狼群很快就要出来活动了。”
远处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了狼群的嚎叫声,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,狼群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。可那位教授却坚持要去:“不行啊,那里面是我一年的心血,我不能把笔记本丢在那儿。没有它,我这一年的努力就白费了。”
教授态度十分坚决,程欣和耿景州也有些无奈。过了一会儿,程欣抬起眼皮,轻声说:“你们先登机,在那儿等我们。我陪你走一趟。”
教授听了,不停点头,感激地说:“多谢,太感谢你了,小程。”
耿景州看着程欣和教授离开,心里十分不安,大声喊道:“一定要安全回来!”
程欣听到耿景州的嘱咐,脸上露出了好久没见的笑容。“啊?”她俏皮地回应了一声,然后又说:“别担心,我会安全回来的。”她的声音很平静,仿佛有一种魔力,让人听了莫名地安心。
两人没再多说废话,迅速往笔记本遗失的地方走去。走了大概20分钟,终于在一丛小沙棘旁边看到了那本笔记本。
教授眼睛放光,像得到了宝贝一样,急忙上前把笔记本拾起来。她兴奋地喊道:“找到了,找到了!”一边说一边把笔记本塞进背包里。
可就在两人打算返程的时候,一只眼神凶狠的狼无声无息地靠了过来。两人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,忍不住轻呼出声。
“糟了。”程欣低声说道。
好在只有这一只狼,不是一群狼围过来。程欣深吸了一口气,眼睛紧紧盯着这只孤狼,大脑飞速运转,思考着应对之策。
她柳眉微蹙,双眸眯起,目光似寒夜的冰棱,透着彻骨的寒意。教授胆小怕事,此刻像只受惊的鹌鹑,哆哆嗦嗦地躲在程欣背后。
“这可如何是好啊!”教授声音颤抖,满是惊恐。
“教授,别怕!有我在,咱们慢慢往后退。”程欣沉稳的话语,像一颗定心丸,让教授稍感安心。
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后挪步,可那只狼哪肯善罢甘休。刹那间,它如离弦之箭,猛地朝程欣扑来。
程欣毕竟有十多年的当兵经历,面对这只恶狼,她镇定自若,眼神中透着坚毅。没一会儿,她与狼激烈搏斗起来,动作干净利落。
“嗷呜——”狼发出一声惨叫,渐渐没了反抗之力,带着一身血迹狼狈逃窜。
然而,程欣还是受了伤,手腕被狼狠狠咬了一口,鲜血直流。
“少校,你的伤……”教授惊慌失措,声音都变了调。
程欣看了一眼伤口,冷静地说:“没事,回去再处理。这里血腥味重,狼群很快就会来,得赶紧走。”
两人匆忙朝着救援机的方向奔去。
耿景州一直在焦急地等待,远远看到两个身影,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。可当两人走近,他发现程欣手臂鲜血淋漓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耿景州眉头紧皱,满脸担忧。
教授满脸愧疚,低着头说:“都怪我,我把笔记本丢在那儿,少校才会受伤。遇到那只孤狼,就被咬了。”
耿景州脸色凝重:“先别说这些了,上飞机。”
几人登上飞机。程欣坐到驾驶位,耿景州坐到副驾驶位。可程欣的手还在流血,情况危急。
“这样不行,得赶紧止血,不然有生命危险。”耿景州着急地说。
幸好,他的背包里有急救用品。他深吸一口气,看着程欣的侧脸:“我来帮你包扎。”
程欣轻轻点头。
耿景州专注地拿出急救包,他的眼神里只有认真,汗水浸湿了头发,贴在脸颊上他也顾不上。他拿起棉签,轻轻擦拭伤口,开始消毒。
就在这时,程欣突然伸手,轻轻摸了摸耿景州领口的发丝,指尖碰到他的面颊。熟悉的感觉让程欣心中涌起许多回忆。
耿景州一心在伤口上,没察觉到程欣的举动。程欣目光紧紧盯着他,仿佛怕他消失。
消毒止血后,耿景州仔细地用纱布把程欣的手臂一圈一圈包扎起来。
十分钟后,耿景州完成包扎,一边整理消毒用品,一边说:“处理好了。”
程欣这才缓缓收回手。
夜幕迅速笼罩了大地,远处传来狼群杂乱且沉重的脚步声,那声音越来越近,仿佛下一秒狼群就会从黑暗中窜出。
“是时候回去了。”程欣看了眼天色,果断说道,随即准备去驾驶飞机。
耿景州眉头微皱,眼中满是关切,问道:“飞行没问题吧?你还受着伤呢。”
程欣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,满不在乎地说:“你也太小看我了,就算受了伤,我开飞机的技术也不会打折扣,稳稳把飞机开回去绝对没问题。”
说着,她利落地上了飞机,启动引擎。飞机如一只挣脱束缚的雄鹰,很快就冲向了天空,朝着研究基地的方向飞去。
半小时后,救援机稳稳地降落在停机坪上。舱门打开,程欣、耿景州以及失联的科研团队依次从飞机上下来。
等候在一旁的医生立刻上前,满脸焦急地询问:“有人受伤吗?”
耿景州赶忙回答:“她受伤了,被狼咬伤的,我只是简单做了下处理,麻烦医生再仔细处理处理。”
医生一听,连忙上前:“快让我看看伤口情况。”
向医生交代完情况后,耿景州转身准备离开。这时,程欣那冷冰冰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:“景州,能给我个机会,和你好好聊一聊吗?”
耿景州停下脚步,心里犹豫极了。他眉头紧锁,眼神中满是纠结。过了一会儿,他心想,作为朋友,聊聊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于是,他点了点头,说道:“好,可以聊聊,不过今天太晚了,你的手臂也需要治疗,我就不打扰了,等有机会再说吧。”
说完,他继续往前走。程欣听了他的话,心里稍微安定了些,她没有再多说什么,只是静静地看着耿景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。
可耿景州回到宿舍后,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。夜晚格外安静,他坐在床边,周围安静得仿佛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。
“能说些什么呢?前世的记忆太深刻了,两人的感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,说太多也没什么用。”耿景州轻轻摇了摇头,眼中满是失落。
第二天,“咚咚咚”,耿景州的门被敲响了。
耿景州起身走过去开门,发现是程欣。她的手臂已经包上了洁白的纱布,耿景州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了一句:“伤怎么样了?”
程欣低头看了眼手臂,目光深邃地盯着耿景州,轻声说:“昨天医生重新处理过了,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。”
稍微停顿了一下,她又带着一丝期待的语气说:“陪我出去走走吧,散散步。”
耿景州点了点头。两人并肩走出宿舍,来到了林荫道上。
程欣望着周围熟悉的景色,开始说起过去的事情:“你还记得我们刚订婚那会儿,手挽手一起在这林荫道上散步的情景吗?”
耿景州听到她提起往事,脸色慢慢变得冷淡起来,冷冷地说:“除了回忆,你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?”
耿景州的冷漠让程欣心里一阵刺痛,她深吸一口气,声音有些颤抖地问:“你就一定要这么冷淡吗?”
耿景州惊讶地眯起眼睛,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一丝决绝:“我没有冷淡,只是不再对你热情了。”
程欣心中一震,她以前也是这么对耿景州的,只是现在都不记得了。她眼中泛起了红晕,犹豫了一下,终于问出了心里压抑很久的问题:“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?”
耿景州眼神冷漠,淡淡地说:“我没必要向你解释。”
“我要一个解释。”耿景州别过脸去,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,他深吸一口气,语调缓慢却坚定,“不是因为旁人,只是我觉得,抱歉,在我看来梦想没了意义,所以我打算离开你,去追寻真正属于我的梦想。”
程欣闻言,眼睛瞬间瞪大,满是震惊,她急切地追问:“你怎知我不会支持你的梦想?”
耿景州嘴唇动了动,神色有些黯然:“支持也好,反对也罢,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?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。”
程欣只觉喉咙干涩得冒烟,声音也愈发沙哑:“可我有话必须要说!”
说着,她猛地扳过耿景州的身体,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肩膀,目光灼灼:“景州,你之前说我爱的人是冯亦可。我今天就明白无误地告诉你,我爱的一直是你!”
耿景州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讥笑,眼中满是不信:“爱我?”
程欣想起上辈子,自己含辛茹苦养了耿景州一辈子,还和他一起费尽心血把孩子培养成才。明明不是亲生的,自己为何如此上心?她一字一顿,声音坚定且带着一丝急切:“我能真切地看清自己的心,自你离开后,它就没一天是完整的!”
耿景州却依旧冷漠,眼神里透着一丝决绝:“你不过是不习惯我离开罢了。”在他心里,这根本不是爱情,只是习惯作祟,而程欣对冯亦可的才是真爱。
程欣无奈地闭上眼,只觉得心里像被一团乱麻紧紧缠住,不知该如何才能让耿景州相信自己。她深吸一口气,缓缓说道:“景州,你或许不知道,从我第一眼见到你,我的心就已经沦陷了。”
“至于冯亦可,我一直只把他当弟弟。当初把他接到家里,是因为我妈认了他做干儿子。他生活太苦,我妈念着旧情,让我收留他。”
“要是早知道他对我妈撒了那么大的谎,我绝不会留他在家,让你产生误会。”
“冯亦可谎称孩子是我的,所以我妈才对程远那么上心,实际上那孩子和我毫无关系。景州,这样解释你能懂吗?”
耿景州的瞳孔骤然放大,脸上闪过一丝惊愕,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:“这一切都是冯亦可的谎言?”他满脸的不可置信,眉头紧皱,质问道:“他撒谎到底有什么目的?”
程欣无奈地叹了口气,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:“他就是养不起程远,想让我帮忙养。”
耿景州却冷笑一声,眼中满是怀疑:“你别再骗我了!我又不是傻子,爱与不爱,一目了然。”在他看来,程欣爱冯亦可爱程远,唯独不爱他。
程欣焦急地喊道:“我到底要怎么做,你才肯相信我?”
就在这时,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:“景州,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,发现没人,才知道你在这儿。我们不是约好去看电影吗?坐我的车,咱们去县城。”
顾颖秀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,直到此刻才留意到程欣的存在。她脚步微微一顿,脸上露出些许诧异,随即礼貌地开口问道:“景州,这位是?”
耿景州神色冷淡,眼皮都没抬一下,只是淡淡地回了句:“这是我的一个熟人。”
曾几何时,他们也是亲密无间的伴侣,携手走过一年的时光。可如今,在他口中,却仅仅成了一个轻描淡写的“熟人”。耿景州的这句话,宛如一座无形的大山,沉甸甸地压在程欣的心头,让她瞬间喘不过气来。
程欣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,嘴唇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。她张了张嘴,想要说些什么,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。
好半晌,程欣才指着顾颖秀,声音沙哑地问道:“她是谁?”
耿景州依旧是那副公式化的口吻,不咸不淡地介绍道:“这也是我的一个熟人。不好意思,程小姐,我要去看电影了,就不和你多说了。”
说罢,耿景州便打算拉着顾颖秀离开。可程欣反应极快,一个箭步冲上前,紧紧地抓住了耿景州的手腕,那力气大得仿佛要把他的骨头捏碎。
耿景州脸色一沉,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“川”字,急忙呵斥道:“放开我!”
程欣却只是咬紧牙关,强忍着心中的苦涩,声音带着一丝决绝:“景州,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你。”
顾颖秀何等聪慧,一听这话,便察觉到了程欣和耿景州之间关系不一般。她脑海中迅速浮现出耿景州之前提到的在江城结过婚的事情,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。她上下打量了程欣一番,心中暗自猜测,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耿景州的前妻。
顾颖秀不甘心就这么放弃,她走上前,也紧紧地抓住了耿景州的另一只手腕,试图将他拉到自己这边。她一边用力拉扯,一边娇嗔道:“景州,我们走吧,电影要开始了。”
然而,程欣就像一头发怒的母狮,死死地抓着耿景州,纹丝不动。她的眼神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,紧紧地盯着顾颖秀,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。
顾颖秀被程欣的目光吓得心里直发毛,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。她强装镇定,但终究还是敌不过程欣那咄咄逼人的气势,缓缓地松开了手。
耿景州无奈地叹了口气,深吸一口气,这才正眼看向程欣,冷冷地问道:“你到底想要做什么?”
程欣目光坚定,一字一顿地重复道:“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,我不想再失去你第二次。”
说着,程欣又把目光转向顾颖秀,语气强硬地说道:“不好意思,耿景州现在的时间属于我,他不能陪你去看电影了。”
顾颖秀犹豫了一下,脚步有些踌躇。她看了看耿景州,又看了看程欣,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。她心里明白,今天这场面,自己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。
顾颖秀走后,耿景州彻底被激怒了。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,仿佛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。他紧紧地握着拳头,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,冷冷地质问程欣:“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?”
程欣眼眶泛红,激动地说道:“你爱冯亦可,我成全你们,让你们一家团聚,你还想我怎么做?”
耿景州眉头紧皱,眼神中充满了怀疑:“你说你不爱冯亦可,谁能相信?程远不是你的孩子,这怎么可能?”
程欣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,她跺了跺脚,再次严肃地声明:“我不爱冯亦可,我只爱你。程远真的不是我的孩子,我都已经说过多少遍了!”
耿景州还是有些不信,眼睛微微眯起,上下打量着程欣:“程远不是你的孩子,这太匪夷所思了。你让我怎么相信你?”
程欣咬了咬牙,心一横,大声说道:“一切都是冯亦可的谎言!我用我的生命发誓,如果我说的话有半点不实,就让我被狼咬过的伤口恶化,感染致死!”
听到程欣发了这么毒的誓,耿景州一时间也有些懵了,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。他心里开始动摇,难道自己真的一直都误会她了?
上一世,耿景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听到冯亦可的话,才终于确定了两人之间的事。那一刻,他的世界仿佛崩塌。难道这一切,都是冯亦可精心编织的谎言?耿景州的心,瞬间乱成了一团麻。
他眉头紧锁,眼神中满是迷茫与痛苦。但很快,他想到上一世自己一生都没有孩子,不禁缓缓摇了摇头。
“若程远并非你亲生骨肉,”耿景州声音低沉,眼中带着一丝质问,“你又何苦三番五次阻止我拥有自己的血脉?”
程欣眉头紧皱,满脸困惑,急忙说道:“我何时阻止过你拥有后代了?你可别冤枉我!”
回忆如汹涌的潮水般,瞬间将耿景州淹没。他苦笑着,眼神中满是无奈:“自我们成亲之后,你就一直用避孕措施,还总说我们还年轻,生孩子不着急。这不是因为程远,还能因为什么?”
程欣恍然大悟,心中暗叹耿景州又一次误解了她。她急切地回应:“这和程远没有任何关系!”
耿景州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温柔,轻轻握住程欣的手,解释道:“之前体检时,医生说你身体不太好,这两年最好别太累。要是现在怀上孩子,你的身体根本吃不消。我是想让你先把身体调养好,真不是不想要孩子。”说着,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程欣的手背,眼中满是担忧。
程欣眼眶微微泛红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:“我之前做了个梦,梦见我们有了孩子,可你却因为照顾孩子累坏了身体,最后离开了我。景州,一想到这个我就怕得不行,你能理解我的私心吗?”
耿景州听着程欣的话,心里像被一团乱麻缠住,根本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。他眼神有些游离,缓缓开口:“你让我静一静,给我点时间好好想想,好吗?”
程欣盯着耿景州的手,犹豫了许久,最终还是慢慢松开了。她轻声说:“我知道,我不逼你,你好好想想。”
耿景州头也不回地朝宿舍走去,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。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,心里五味杂陈。
回到宿舍,他靠在门上,缓缓滑坐在地上,整个人疲惫不堪。他在心里反复问自己:“难道真的像程欣说的那样,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?”
可他已经下定决心,要为自己的梦想拼搏。前世的生活,根本不是他想要的。他渴望在科研的道路上,实现自己的价值。
没过多久,程欣再次找到了耿景州。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,轻声说:“景州,跟我回江城吧。”
耿景州眼神坚定,语气不容置疑:“我不会跟你回江城的,永远都不会。”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绝,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。
耿景州缓缓抬起头,胸腔剧烈起伏,深吸了一口略带凉意的空气,而后目光坚定地说:“我太喜欢这里的生活了,喜欢为科研熬夜时那种全情投入的感觉,我不想被家庭束缚住脚步。”在这里,每一次攻克科研难题,都让他真切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意义,这是他一直以来魂牵梦绕的追求。
程欣一听,心猛地一紧,急忙拉住耿景州的衣袖,眼神里满是焦急:“景州,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!你就放心大胆地去追求你的梦想,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的。”她的声音微微颤抖,生怕耿景州下一秒就会离开。
耿景州却无奈地摇了摇头,眉头紧锁,语气沉重:“怎么可能不是负担呢?家庭和事业,就像天平的两端,很难找到完美的平衡,总有顾此失彼的时候。”
程欣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,双手紧紧抓着耿景州的胳膊,急切地说:“你别这么说!你继续追求你的梦想,我会一直支持你,做你最坚强的后盾,不管遇到什么困难,我都和你一起扛。”她满心希望,自己的这番话能让耿景州回心转意。
耿景州叹了口气,眼神里透着一丝忧虑:“这根本不可能。一个有家庭的男人,要是不为家庭付出,肯定会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。就算你不介意,你母亲呢?她能接受吗?”
程欣听了这话,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,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。她心里清楚,自己确实可以全心全意支持耿景州,可母亲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,母亲肯定会要求耿景州为家庭做出牺牲,这是她无力改变的现实。
看到程欣沉默不语,耿景州心里已然明了。他轻轻苦笑了一下,自嘲道:“我就知道她不会接受的。我本来就不是她理想中的女婿,她一直对我诸多不满。”说到这里,他的眼神里满是无奈。
“程欣,能遇见你,我从来没后悔过。”耿景州顿了顿,目光变得决绝,“但如果能重新来过,我可能不会选择和你结婚。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,你是优秀的空军飞行员,有自己的蓝天;我也想在科研领域默默耕耘,不想被其他事情干扰。”
“我们就这样分开吧,各自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,好不好?”耿景州看着程欣,眼神里有一丝歉意,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程欣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颤抖问:“你真的想分开吗?”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,希望耿景州只是一时冲动。
耿景州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,斩钉截铁地说:“是的,我已经决定了。这个决定我想了很久,不会再改变了。”
和程欣一起度过的那些年,在耿景州的记忆里,就算活到白发苍苍,也没觉得真正幸福过。所以这辈子,他想换一种活法,去追寻自己真正渴望的生活。
耿景州说的每一句话,都像锋利的针,一下又一下扎在程欣的心上,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。她呆呆地站在那里,许久都没有动弹。
过了好一会儿,程欣才慢慢回过神来。她认真地凝视着耿景州的眼睛,那双眼还是那么清澈明亮。以前他看自己的时候,眼神里满是温柔和爱意,可现在,她在他的眼神里找不到一丝自己的影子。
这一刻,程欣终于明白,耿景州已经不再爱她了。
可程欣怎甘心就此放弃,她咬了咬嘴唇,眼中满是不舍与期许,最后又问了一句:“景州,你是认真的吗?”
耿景州神色坚定,缓缓点了点头,语气没有一丝犹豫:“我非常认真。”他心里早已下定决心,要在这里扎根,全身心投入科研事业,见证科研的每一步进步。他不想再被感情的琐事所困扰,一心只想为这片土地奉献自己的一切。
听到耿景州如此坚定的回答,程欣只觉心中一阵刺痛,她缓缓低下了头,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。她的声音因为难过而变得沙哑:“景州,我的任务快结束了,后天上午你能来送送我吗?”其实她心里还抱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,盼着能和耿景州好好道别。
耿景州微微皱眉,思索片刻后,还是摇了摇头拒绝道:“还是别了吧。见了面心里会更牵挂,我就在这里祝你一路平安。”他怕自己一旦见了面,好不容易坚定的心会动摇,只能狠下心选择不见。
程欣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,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。她强忍着泪水,苦笑着说:“景州,和你结婚的那一年,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。我一直都很感激你,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。”
程欣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,接着说道:“我们的婚姻也该有个结局了,我们离婚吧,以后我放你自由。”说出这句话时,她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般,满是不舍,但她也清楚,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。
耿景州沉默良久,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。最后他轻轻点了点头,说:“那好,我回去准备离婚申请书,你到时候签个字,我们以后就没关系了。”
“好,麻烦你了。”耿景州轻声回应。
程欣最后深深地看了耿景州一眼,那眼神里有眷恋,有不舍,还有一丝决绝。她缓缓转身,每走一步,心里都像被无数根针扎着一样疼。
过了一会儿,耿景州努力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,看着程欣远去的背影,他的眼神有些黯淡。他也转过身,朝相反的方向走去。这一走,意味着他们以后的人生或许再也不会有交集了,想到这里,耿景州心里也涌起一丝莫名的难过。
程欣回江城的那天,耿景州本来没打算去送行。可不知为何,他心里总是有些不安。犹豫再三,他还是来到了车站。他站在人群的最后面,远远地看着程欣。她穿着绿色的军装,身姿挺拔,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美丽动人。往事如潮水般一下子涌上心头。
第一次见面是在父亲的办公室,程欣轻轻敲门进来,那清脆的敲门声仿佛敲在了耿景州的心弦上。她和自己的目光相遇,就是那一眼,让耿景州心里像有只小鹿在乱撞。
“上辈子我们也一起走到了老,没什么遗憾的了。”耿景州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。他最后深深地看了程欣一眼,准备转身离开。
就在这时,程欣看到了他,眼睛猛地睁大,眼中闪过一丝惊喜。她立刻转身,不顾周围的人群,奋力穿过拥挤的人群,紧紧抱住了耿景州,声音有些哽咽:“景州,谢谢你来送我。”这一刻,她再也忍不住心里压抑已久的情感。
耿景州的眼眶也湿润了,他转过身紧紧抱住了程欣,声音有些颤抖:“我舍不得你。”
“我走了。”程欣轻声说。
耿景州点了点头,看着程欣登上了绿皮火车。火车发出一声长长的汽笛声,缓缓开动了,车上的人和月台上的人互相挥手告别,耿景州也挥了挥手。
程欣看着耿景州的身影越来越小,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:等回到江城,她要申请调令,调到这里来。她不想再和他分开了。
第二年三月,程欣再次出现在耿景州面前。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,深吸一口气,然后向他伸出手,脸上带着微笑,眼神里充满了期待:“好久不见。”
耿景州看到程欣,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。他连忙握住她的手,笑着说:“好久不见。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。”
程欣看着耿景州,眼中满是温柔:“只要能一直看着你,我就满足了。”
他们都知道,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坎坷,但他们都将朝着更美好的未来走去。这一次,他们会一起努力,创造属于他们的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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